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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 2022-07-15

“对Q!”

“对A!”

“嘿,我炸!”

“……”

盛夏,烈日当空。

简陋的驾校训练场上,角落处用石棉瓦撑起了一方小小的遮阴篷,摇头晃脑的落地扇吱哟吱哟吹出一阵阵凉风。

冯戎甩掉手里的最后两张王牌,在同事的骂骂咧咧声中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笑得满脸褶子,嗓门儿还贼大:“赢了赢了!”

“看你那嘚瑟的样子!”老李蹍灭烟头,斜眼嗤他,不甚服气道,“来,继续继续,我就不信了,你今儿一天手气都能这么好!”

“来就来,谁怕谁?”

冯戎也撸起袖子,两个人摩拳擦掌,准备开始下一轮激战。

“不玩了。”桌上另一个人出声,把手里仅剩的两张牌倒扣在手边,懒懒散散地起身。

冯戎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啧”了声,扭头去看他,脸色一冷,左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唬人:“干啥呀?不都说了,今儿跟我玩一天的!麻溜儿利索儿地给我老实坐着!”

冯戎一开口,老李就忍不住笑场:“得了吧老冯,你这纸老虎也就唬唬我们哥几个,咋的还准备威胁小宋啊?人现在可不是以前光着屁股满街道跑的浑小子了,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是追得上还是打得过啊?”

宋至肴倒是没出声,垂眸看了眼冯戎,还是安安分分重新坐了回去。

宋至肴个子高,一双大长腿安置在桌底显得有些拥挤,但职业习惯使然,坐姿还是端正笔挺,只是神色有些许不耐烦和倦怠。

冯戎冷哼了声,慢悠悠地端起褐色保温杯,拧开盖子,吹了吹浮起的茶叶,眯着眼睛审视宋至肴。

就在老李以为这俩人要谈什么严肃话题,考虑要不要回避时,冯戎幽幽开口了:“从明天开始,来这儿给我帮忙啊,活儿又不重。”

说着,冯戎伸手指向不远处正在练习倒车入库的几个小年轻,都是半大不小的新学员,跟着个年轻教练,勾肩搭背、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科目二考了三次都没过。

“看见没,就那几个小兔崽子,给我盯紧了,回头……”

“不去。”

都没给冯戎说下去的机会,宋至肴直接打断。

“不来也行,”冯戎捧着保温杯,又低头呷了口茶,不疾不徐地威胁道,“那你舅妈回头问起来,我可就——”

话音未落,手机振动,宋至肴低头瞥了一眼屏幕,转身往外走:“我接个电话。”

“哥,你就是我亲哥!”徐子启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他应该是在外面,背景有些嘈杂,但语气激动得不行,“我的再生父母,在世祖宗!要不是你,我这小破公司这次真得玩儿完!

“不过话说回来,你把老婆本都砸给我救急了,回头不会被舅妈逐出家门吧?”

宋至肴笑骂了一声,懒洋洋地随口胡扯:“老婆都没有,哪儿来的本儿?”

“那不能够啊,”徐子启嘿嘿一笑,“你条件这么好,又够仗义,还能缺老婆?这次占了你老婆本,回头给你介绍妹子!”

宋至肴懒得再接这话茬,随手捻了根狗尾巴草把玩,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完全OK,”提到这个,徐子启兴冲冲地道,“我跟你说,等我们新产品陪伴机器人上线,发布会那天,第一份邀请函绝对给你!”

徐子启跟宋至肴从小玩到大,理工男,在科技这块颇有天分,一直研究人工智能,零零散散也发明过不少小玩意儿,之后他不顾老爸的劝阻,跳出编制,自己创业成立了爱佶科技。

但因为不善于管理,加上今年年初的大环境影响,经济整体下滑,他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公司一度面临被收购的风险。

宋至肴刚从部队回来,知道后便把自己全部身家都砸了进去,又前后找人帮忙筹措资金,这才帮他解决了问题。

“那就成。”

“那你这次回来怎么个打算啊?”

宋至肴没说话。

徐子启从会场出来,换了个清静一点的地方,又问道:“不然你考虑下来我这儿?

“你也知道,我这人吧,在实验室里敲敲键盘还可以,但管人这事儿真不太行,操不来这些心,回头还真得招人进来。你现在要是还没什么计划,就来跟我一起呗,以前手下带过那么多新兵,来我这儿还不把他们一个个都管得服服帖帖的!”

徐子启是真想拉拢宋至肴。

“闹呢,”宋至肴笑了,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漫不经心道,“那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再说了,你这次也是真金白银地砸了钱进来的,也算是我们公司半个少东家不是?你来我这儿,怎么也要给你一个经理的位置。有啥需求尽管说!我都满足!”徐子启意识到自己开始满嘴跑火车,赶紧及时刹住,“怎么样?我说真的,考虑一下?”

见宋至肴半天没吭声,徐子启也知道这就是绝对没戏的意思了。

他也知道这男人一根筋,性子轴。

“得,知道您一腔热血,武警部队出来的瞧不上咱这两手铜臭,”他也不耍嘴皮子功夫了,正经地问道,“老陈怎么说?没说让你啥时候回去啊?”

老陈,陈川,是武警部队副司令。

陈川年轻时候带过宋至肴的爸妈,后来他爸妈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留下尚且年幼的宋至肴,还几次遭遇罪犯报复。

那时候冯戎夫妇还不在这边,陈川担心小孩的成长问题,就带着宋至肴去了部队。

这些年,陈川一直把宋至肴当亲儿子养,好在宋至肴也出息,各方面表现都相当出色,给陈川长脸不少。

这次把人送回来倒是有些突然,徐子启不清楚具体情况,只听说是出任务的时候,宋至肴受了重伤,差点儿丢了命。

估摸着把老头子吓着了,他才放宋至肴回来好好休养段时间。

这边半天没反应的人眼皮子终于微微颤了下,眸底的细微情绪一闪而过,宋至肴很快把嘴里那根草吐出来,侧头笑了下,语气恢复戏谑:“徐总,您这挺闲啊?在这儿拉我做陪聊呢?回头别忘了给报一下话费。”

他说完也不等徐子启再吱声:“没事我挂了。”

“哎,等等!”徐子启赶在他挂电话前的最后一秒开口,“哥儿几个攒了个局,过来一起聚聚呗!我请客,算是感谢宋老板慷慨解囊给我砸钱,也正好给您接风,怎么样,赏个脸?

“哦,对了,你这刚回来,住的地儿不还没找好吗?我还有个小公寓空着,正好把钥匙拿给你。”

什么感谢宴接风洗尘的,宋至肴对这种场合其实没什么兴趣,有这时间不如回家睡一觉。

但是——

他回头瞥了眼正在跟老李侃大山的冯戎同志,不由得眉头微蹙,轻啧一声,扭头往回走:“行,地址发我。”

“考虑得怎么样了?”见宋至肴回来,冯戎抬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抬眼看他,又伸出手指比画了个数,“老舅给你开工资呢,这个数,咋样?”

“舅妈知道你藏私房钱的事情吗?”宋至肴问道。

冯戎一时愣住了。

宋至肴笑笑,拎起桌上的车钥匙,在冯戎面前晃了晃:“晚上还你。”

冯戎笑骂两声,追喊道:“没油了,你顺便给我加满!还有,要是来驾校给我帮忙做个小助理,这段时间这辆车子就归你开了。”

宋至肴脚步一顿。

老李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爱跟老伙计过不去,他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车钥匙丢过去:“来,开李叔的,我们华圣的车子性能更好,早上刚加的油,随便用,咱就不答应这糟老头子,他坏得很!”

“谢了,李叔。”宋至肴伸手稳稳地接住车钥匙,顺便把舅舅的还回去,还不忘偏头冲冯戎一笑。

气死人不偿命。

冯戎扯着嗓门跟老李骂骂咧咧地嚷起来。

七月份的高温天气,热得厉害。

路边的树木都被晒得蔫巴巴的,新修剪的草坪旁边散落着一地细碎的干草,空气里散发着绿草混合汽车尾气的味道。

车子在马路边停下。

程舒窈胸前挂着猫包,左手提着封闭式猫砂盆,从出租车上下来后,她满脸愧疚地点头哈腰,扫码付款的时候还多加了两百块钱洗车费:“真的不好意思啊师傅,辛苦您去洗个车,真的对不起。”

大夏天的,车里味道重,师傅本来还窝了一肚子火,但见小姑娘这副好声好气的样子,只瞥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程舒窈站在马路边,跟怀里的猫大眼瞪小眼,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出师不利,这说明什么?”

微信视频那头,许清身着职业白衬衫黑短裙,大C字卷短发别在耳后,妆容精致利落,不时瞥一眼镜头。

“说明什么?”程舒窈把猫砂盆从左手换到右手,然后拦车。

几辆出租车过来,司机见她携带宠物,都摇摇头,然后踩了脚油门疾驰而去。

“说明你真的不该再养宠物,”许清说话一点儿情面也不留,偏头掰着手指头,“我粗略估算了一下——”

许清沉默片刻,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很遗憾,自我认识你到现在为止,你一只宠物都没养活过,从蛐蛐儿、仓鼠再到金鱼、兔子,在你手里,它们的平均寿命都不超过三个月。”

“谁说的?”程舒窈不服气,“那我还养了南山呢!”

南山是只乌龟,当初取“寿比南山”之意,就是希望它能活得久一点儿,可惜……

“南山从花鸟市场到你手上以后,总共活了三个月零三天,其中三个月还都是我在养着的。”

程舒窈语塞。

那会儿程舒窈正忙着餐厅翻新装修的事情,于是许清就把南山带身边养了段时间,结果等程舒窈忙完接它回去,才三天不到,许清就收到了乌龟归西的消息。

“都说乌龟能活到送走主人,你倒好,三天送走乌龟,”许清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最后只幽幽道出两个字,“厉害。”

程舒窈表示自己也很无辜。

她一直很喜欢小动物,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到大,她就没成功养活过几只,最后总会出现各种幺蛾子导致它们早早去见上帝。

“那就是个意外,”程舒窈辩解,她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尖,不过很快又兴致勃勃道,“这只小猫咪身强体壮,朋友圈的算命大师都帮我看过了,它八字跟我很合,命特硬,还威风,连原主人家几十斤的哈士奇都不是它的对手……”

“看出来了,见面就给了你一泡尿,让你多付两百块洗车费,确实威风。”

说话间,第六辆出租车在她面前飞驰而过,司机连刹车都不带踩一下的。

程舒窈顶着烈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然后低头看了眼在猫包里上蹿下跳的蓝胖子——

确实命硬,也确实威风。

“我有预感,”她认命了,索性放弃打车的想法,把目光落在旁边的共享电动车上,“它这次绝对能打破我养不活宠物的魔咒,你知道……”

她吭哧吭哧扛着东西架在电动车上,固定好,又热又累,声音都变了调:“你知道我给它取了个什么名字吗?”

“霸王龙!”她扬声,“嘀”的一声,电动车解锁,“霸气威武,妖魔鬼怪都不怕,绝对不会挂。”

许清淡淡地说:“霸王龙在6650万年前就全军覆没了。”

程舒窈狠狠地说:“许清,我觉得你不适合聊天。”

“我适合工作,”许清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好了,我要跟老板去开会了,拜拜。”

视频通话挂断。

程舒窈顶着烈日,摇摇晃晃地骑着电动车,猫包里小家伙闹得厉害。

路口的红绿灯像触电了似的来回闪烁不停,她看着乱糟糟的十字路口,单脚着地停下来思考了三秒钟,又扫了眼交警叔叔的手势,了然地比了个“OK”的手势,旋转把手,迅速右转滑入车流。

新一代车神。

她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口哨,然后……

“哐”的一声闷响,天旋地转,视线忽然颠倒反转。

天啊,撞车了。

这是她整个人趴在地上,屁股传来剧痛时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

她同怀里龇牙咧嘴冲她哈气的霸王龙四目相对。

儿子,你是真的命硬。

路口交通灯坏掉了,车流拥挤混乱,宋至肴在这里堵了十几分钟,徐子启那边电话一遍又一遍催,好不容易等到前边松动,交警前后指挥,按住右转车辆,给他比画了个通过的手势。

可他这边刚起步,就看见一辆冒冒失失的电动车迎头闯了过来,好在车速很慢,他反应又很快,一脚踩死了刹车。

但车身还是一响。

撞了。

他一直都是个暴脾气,遇上这种不怕死的马路杀手,当即就冷了脸,他开车门下去。

一辆黄色电动车侧翻在地,旁边粉白色的猫砂盆也掉在地上七零八碎,随后绿化带里冒出颗毛茸茸的脑袋。

女生素着张脸,皮肤很白,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晶莹透亮,棕栗色刘海沾了汗水,有些湿漉漉的,水波纹长发有些杂乱,黑白双色T恤搭牛仔热裤,露出一小段纤细漂亮的腰肢。

女生怀里还抱了只黄白的太空猫包。

程舒窈“嘶”了一声,揉着腰从草丛里站直身体。

交警已经跟了过来,周围还有一帮围观群众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热闹。她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眉梢,目光自下而上落向面前的车主。

黑T恤加运动裤,宽肩窄腰大长腿,两侧头发剃得很短,前额刘海悉数往后,露出额头,五官硬朗,下颌挺削,剑眉微抬,神色溢出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他们四目相对。

“那什么……”

程舒窈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扫了眼被自己剐蹭过的车身,目测没有什么大的损坏,自己除了屁股摔得有点疼以外,也没什么大问题。

要不……道个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过去就得了?

“对……”

“你近视多少度?”宋至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确定人没事,那点儿火气便往上蹿,直接打断了她的道歉。

他生来就不是个温和脾气,这些年又一直在部队上跟一堆糙汉子混,训惯了人,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的嘲讽语调。

程舒窈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啊”了声,然后下意识道:“我裸眼5.0,不近视。”

“那你脑袋是用来凑身高的?”

她这下回过味来了。

这是骂她呢。

有事儿说事,她一没有逃逸不负责,二没有撒泼耍赖当街滋事,这就是个意外,他这张口就冷嘲热讽的算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

“超速,”宋至肴冷着脸,视线落在她车上,“超载,违规行驶,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这么能耐骑什么车?直接飞过去不成?”

“我……”

“看不清路面标识,不认识交警?路口交通信号灯和交警指挥不一致时,按照交警指挥通行,没学过?”他看着她的眼睛,冷声道,“觉得自己车技好不会出事?每年出多少交通事故,大热天的交警站在这里维持秩序,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马路杀手知不知道?”

就丁点儿大的事,她本来想着也确实是自己鲁莽了,不过好在没发生什么实质性损伤,她好好道个歉就行了,结果从头到尾她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她看着面前对自己劈头盖脸一通指责的男人,目光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渐渐幽怨。

于是,三秒钟之后。

宋至肴看着刚拍干净身上的灰、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女生,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捂着脑袋,又默默地躺回地上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目张胆又理直气壮的碰瓷。

宋至肴终于闭嘴了。

程舒窈满意了。

连刚刚准备给这哥们儿竖个大拇指,夸他觉悟高的交警同志,都震惊了。

虽说主要责任在程舒窈,但毕竟没酿成什么大事故,双方私下和解省去一系列麻烦再好不过,可如果她真的一口咬定自己身体撞出问题了,回头再去医院做一系列检查,事情闹大,宋至肴还是要负次要责任。

重要的是,宋至肴才刚回来,这事儿要是再传到舅舅耳朵里,搞不好又得出什么幺蛾子。

宋至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说:“对不起。”

程舒窈当然没有真的要碰瓷,她本质上还是新世纪的优质十好公民。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道了个歉,还认认真真对他鞠了一躬:“今天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对,但我完全是无心之过,就是个意外。”

说起来有点心虚,她平日里都是坐别人的车,对交规和交警手势倒还真是一知半解,这会儿再想起交警大哥给她比画的手势,她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理解错了。

“有什么赔偿需求我都认了,但是,”她扯出个死亡微笑,“您这开口就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嘴巴,应该也是泡在毒药里长大的吧?不见得比我这种脑袋凑身高的好多少。生活很不顺心吧,逮到人就想发泄一通?”

宋至肴气笑了,他还想再说什么,徐子启那边的电话又打了过来,他接起来说了两句,又看了眼程舒窈,扯了扯嘴角:“下次别让我再逮到你。”

后者站在原地冲他挥手:“拜拜。”

两人各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对方一眼。

宋至肴上车,一脚油门,潇洒地回了她一屁股车尾气。

可惜,潇洒没能维持几秒钟。

不知道碰到了哪儿,车上大喇叭忽然响起来——

“华圣驾校招生,正直可靠,一人一车,随到随学,包教包会,价格优惠……”

她在这不绝于耳的宣传广告语中僵化了三秒,忽然想到这位大哥之前的指责。

超速、超载、路面标识、交警手势……

原来是华圣驾校的。

难怪!

她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位教练,恭喜你,你的招生宣传方式还真是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