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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霁清夏晚枝

夏晚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夜很静了,屋里只点着一盏青白小灯。夏晚枝熟练的在平板上画出一只黑猫。黑猫背着一把剑,臭屁又嚣张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安静趴着的纯白兔子说:“你能遇见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主角:夏晚枝傅霁清   更新:2023-01-06 17: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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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夏晚枝傅霁清的其他类型小说《傅霁清夏晚枝》,由网络作家“夏晚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很静了,屋里只点着一盏青白小灯。夏晚枝熟练的在平板上画出一只黑猫。黑猫背着一把剑,臭屁又嚣张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安静趴着的纯白兔子说:“你能遇见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傅霁清夏晚枝》精彩片段

夜很静了,屋里只点着一盏青白小灯。

夏晚枝熟练的在平板上画出一只黑猫。

黑猫背着一把剑,臭屁又嚣张的站在一块石头上对安静趴着的纯白兔子说:“你能遇见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这是她的连载漫画《兔和猫》,第155话。

写出‘幸运’两个字,夏晚枝的头却猛的一疼,整个人一抽搐,笔拿不住,在幸运两字上狠狠划了一道。

她抬起头,鲜红的鼻血滴在平板屏幕上,老旧的平板闪了两下。

“糟了!”

夏晚枝顾不得自己,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拭平板。

明天就是交稿日了,要是没稿子,这个月的稿费就拿不到了。

鲜红染透纸巾,她有些撑不住的往后靠,头顶青白灯光晃动在她发散的瞳孔上。

再过几天,她就要去做第一次化疗。

因为她的脑袋里,长了个瘤子。

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反正老天就是让它长在了那儿。

真希望化疗有用……她还不想死。

她的漫画还没火;环游世界的计划还没开始;傅霁清……也还没喜欢上自己……

胡思乱想着,好半天,血终于止住了,夏晚枝又撑起身子拿起画笔,小心的将画错的地方擦掉。

她是个漫画家,虽然画了十几年,也只是混个温饱。

但这也是她唯一会做,并用来养活自己的技能了。

而且,她现在需要钱。

癌症,要治好大概要很多钱吧……

画完这一话,已经凌晨两点了,夏晚枝从书房小小的窗台望去,天色乌蓝。

她洗了个脸躺在床上,头却隐隐痛得睡不着,只能翻来覆去。

不知道傅霁清在医院怎么样了,急诊科真的好忙,他已经两天都没回家了。

结婚三年,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

只剩她一个人的家,就像婚前的日子,孤单得生寒。

只有心口含着一个人才会稍微温暖些。

实在睡不着,她起来熬汤。

窗外天色渐白。

早上六点,门口风铃突响,夏晚枝从厨房惊喜的探出头:“你回来了。”

门口,傅霁清一身白色,白衬衫,白西裤。

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疲态,看着夏晚枝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诧异,但没有放在心上。

“我回来换衣服。”

他有洁癖,就算再忙,也要回家换衣服。

“我给你拿。”夏晚枝脚步轻快走向卧室。

这是常态。

但她并不生气,毕竟医生这个职业,总是免不了牺牲家庭时间的。

她一边拿衣服一边问:“医院最近这么忙吗?”

傅霁清接过衣服换上,淡淡说:“还好。”

其实他忙,只是因为他要升职了,之后就会成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但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对这个女人说了。

“有件事,我们商量一下。”

傅霁清的语气,说着商量,其实是习以为常的命令。

夏晚枝望着他,眼里带着笑:“怎么了?”

傅霁清看着她苍白脸上浮起的深深梨涡,眸光微暗。

“你之前说,如果我不想继续了,就放手和我离婚,还算数吗?”

猝不及防。

如冬夜一场骤雨,冻结了夏晚枝的全部感官。

许久,她听见自己说:“算数的。”

人们总是说,分手也要潇洒。

她的反应想来也足够潇洒,不像她曾无数次想过的那样,哭着挽留。

事到临头,这一刻,她只是突然清楚的知道。

——她没有挽留的资格。

傅霁清对她干脆的回答,微皱了眉。

却只是道:“那好,等我有空,我们找个时间,把婚离了。”



夏晚枝望着傅霁清,一时回不了话。

三流漫画家和前途无量的医生,她和傅霁清,本该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的人。

一场误打误撞的相亲,让她成了他的妻子。

傅霁清当初为什么会娶她,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是一见钟情。

傅霁清见夏晚枝只看着他不说话,有些不耐:“我还要赶去医院,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见他转身要走,夏晚枝不知该说什么,却突然想起了她厨房熬得汤。

“等一下。”她突然喊道。

傅霁清不耐烦的顿住脚步,转身看她。

熬了近四个小时的骨汤已经变得鲜美浓白,夏晚枝找出保温壶,装了满满一壶递给他:“熬了很久的,带上吧。”

见他不接,夏晚枝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本来就是给你熬的,总是熬夜补一补也好……”

傅霁清看了看时间,不愿再做纠缠,带上了汤。

灰暗天色氤氲,夏晚枝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离去。

如同往常,从不回头。

关上门,她收拾好傅霁清换下的衣服。

在洗衣机的涡旋声里,夏晚枝呆呆坐在沙发上,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不知坐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夏晚枝拿起一看,是杂志社的编辑林海。

她连忙接通,林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夏晚枝,稿子呢?怎么还没交来?”

夏晚枝一看时间,才七点。

但她没反驳,只是说:“我马上发给你。”

“快点。”说完,林海就挂了。

夏晚枝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没事的,她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打开平板,夏晚枝看着昨晚画完的漫画。

有人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只有邂逅。

《兔和猫》是她和傅霁清结婚后开始画的连载,也是她第一次画长篇漫画。

她期望自己是行侠仗义的黑猫,而傅霁清是治病救人的白兔,像故事里一样相遇相知……相爱。

可现实是,这只是她编织的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

唇边溢出一个苦笑,她在黑兔的身后加了一句心里旁白:其实,遇见你才是我人生最大的侥幸。

将漫画发给编辑,夏晚枝打开新文档准备画下一话,可刚一动笔,平板上又滴落了几滴鲜血。

毫无征兆,只是刺目猩红。

抽出纸巾堵住鼻子,她有些怔然。

……流鼻血越来越频繁了。

到了晚上,傅霁清出人意料的回了家。

“你看看。”他拿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平静而漠然,像谈一桩生意似的。

“离婚后,所有的婚后财产一人一半,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

夏晚枝翻着合同,实际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在傅霁清不耐的眼神中,她心中涌起一个想法:“房子可以留给我吗?”

这是她和他的婚房,他们一起住了三年,她不想卖掉,也不想搬走。

傅霁清挑了挑眉,夏晚枝有些局促:“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钱,买你的那一半,可以吗?”

傅霁清定定看了她两眼,没问为什么。

“随你。”他淡淡道,“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就签字吧。”

他很忙,今天为了这件事难得请了假。

“明天一早,我们去领离婚证。”

说完,傅霁清就站起来准备去浴室。

青白灯光投射出他宽阔的背脊,夏晚枝突然觉得委屈,莫名的情绪上涌,她站起来。

“你和我离婚,是因为爱上其他人了吗?”

傅霁清顿了顿,话语没有犹豫。

“是。”

一个字,宣判了她爱情的死刑。



像当初领结婚证那样,离婚也是在一个不明媚的早晨。

明明还是工作日的早上八点,办理处外便排起了长队。

可这么多人里,夏晚枝发现,自己和傅霁清还是排在了第一。

九点,大门打开,两人坐在了婚姻登记员面前。

登记员检查过证件后,照规矩提问:“你们是为了什么离婚?”

傅霁清淡淡道:“性格不合。”

夏晚枝看着桌上交出去的结婚证,垂下眼睑:“……没有感情了。”

那个‘了’字,萦绕在她舌尖,似乎想制造一种假象,骗自己傅霁清曾对她有过感情。

登记员听多了这种理由,见傅霁清不停看手表,皱眉问:“有急事?”

傅霁清微怔:“抱歉,我十点还有个手术。”

登记员看看两人。

一个冷漠无比,一个心魂垂死。

他叹着气收起表格:“那行吧,离婚冷静期三十天,三十天后,你们准时一起来领离婚证,逾期就会撤回离婚申请。”

办理完,也才九点十八。

傅霁清习惯性的为夏晚枝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夏晚枝迟疑了一步,停下了。

“你快去医院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傅霁清只犹豫了一瞬,便关上车门,干脆的说:“行,我先走了。”

尾气喷在夏晚枝脚边,她目送傅霁清远去,鼻尖酸楚不已。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压下泪意,这时,一滴鼻血却滴了下来。

砸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回事……”她有些慌乱,无措的蹲在路边,仰着头。

直到用完一包纸巾了,仍是无用。

夏晚枝只好匆忙打车去了医院。

南城第一附属医院,脑科。

夏晚枝拿着重新拍的片子,她攥紧手看着郑医生紧皱的眉头,像一个被套上绞刑绳的可怜囚徒。

好半天,郑医生才轻声道:“我们可能要把化疗的时间提前。”

夏晚枝怔住了,喉咙发紧:“提前多久?”

“明天,你做好准备。”

夏晚枝从诊疗室出来,视线茫然的看着走廊的白光灯。

灯光冰冷而刺眼。

好半天,她松开手里紧攥的处方单,对自己说:“别怕,做完就好了,别怕……”

深吸一口气,她振作起来,拿着处方单去一楼缴费。

缴费处。

夏晚枝看着缴费单上的四千八的金额,手有些抖。

这只是一个月的口服药药钱,后续还有化疗费和手术费……

交了钱,她心情沉重的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排队拿药。

黄色的等候线站满了面带愁容的人。

夏晚枝捏着单子,正要排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到医院做什么?”

她僵硬的转过身,果然是傅霁清。

他一身白大褂,面色不太好。

夏晚枝手下意识的将单子往后藏:“没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女声插嘴:“傅医生,请问她是?”

夏晚枝这才看到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漂亮女医生。

她对傅霁清的态度亲昵自然,正好奇又堤防的看着自己。

夏晚枝的心无端一沉。

却听傅霁清淡然回:“我的前妻。”

“是……”夏晚枝怔在原地,心口一瞬的疼,她低下头喃喃道,“我们离婚了。”

即便还没拿到离婚证,在傅霁清心里,他们离婚了。

女医生眉头一挑,却是上前一步,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彭娇,是阿城的助理医生。”

她亲热的叫他阿城……

“你好……”夏晚枝怔然的伸出手,这时,一个推着轮椅的中年男子着急的路过,没注意撞了她一下。

夏晚枝拿在手上的单子散了一地。

“这是什么?”彭娇捡起了地上的处方单。



彭娇只看了一眼,便被夏晚枝夺了回去。

她面色僵硬的捏着单子说:“没什么的,只是有些感冒……”

傅霁清并不在意她的解释,他看了看表,只留下一句:“你拿了药就回去吧。”

说完,他便没在看夏晚枝,带着彭娇匆匆离开了。

夏晚枝紧绷的肩膀松下来。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单子,默默地转身到药房排队。

癌症,是说起来很可怜的病,但她不想让傅霁清同情她。

通往手术室的路上。

傅霁清走得飞快,彭娇要大步往前才能跟上他。

走到手术准备室,两人正用酒精凝胶消毒,傅霁清却突然问道:“她刚刚拿了什么药?”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彭娇消毒的动作却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一些消炎药吧,不是说感冒了?”

吉非替尼,治疗肿瘤的靶向药,也算消炎药的一种吧,她想着,又笑着跟傅霁清说:“你离婚了,什么时候娶我?”

傅霁清没回答,表情严肃的戴上手套:“要做手术了,专心点。”

另一边,夏晚枝拿了药。

小小几盒,是几千块的重量。

回到家已经快日落,余晖泛着酡红。

路过小区外的超市,夏晚枝想了想,走了进去。

——明天就要做化疗了,今天做点好吃的打打气。

脸上扬起微笑,她走进超市。

经过进口生鲜冷柜,她的视线被一箱鲜艳饱满的橙子吸引。

夏晚枝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橙子。

正准备称一点,她一看价钱标,一斤竟然要28.9!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伸向橙子的手又顿住了。

想到包里那张四千八的缴费单,她怔然站了一会儿,转向了普通区的橘子。

九毛八一斤,也挺好。

回到家,夏晚枝剥开橘子塞在嘴里,酸酸甜甜。

橘子和橙子,也差不多,她含着橘子满足的笑了笑。

吃了药,夏晚枝这一晚终于睡着了。

又静又黑的屋子,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她蜷缩着,睡梦里眼角湿润。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也没有雨。

夏晚枝一个人来做化疗。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闭上眼睛,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随着药水进入身体,没一会儿,她就满头大汗。

反应是从没想过的恶心疼痛,血管里好像爬满了蚂蚁,却也只能忍受下去,任由蚂蚁啃噬全身。

做完化疗,周围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了。

夏晚枝一个人蜷在床上缓了很久,青白唇色让她看起来几乎不像个活人了。

直到晚上,她才勉强爬起来,蹒跚着出了门。

她本想绕着傅霁清所在的急诊部走,却还是在一楼走廊遇见了彭娇。

走廊尽头是看不见的黑,头顶灯光白得吓人。

彭娇笑着打招呼:“夏小姐怎么了?来找阿城吗?”

“没有……”夏晚枝一瞬紧张,见傅霁清不在,才倚着墙艰难道,“我来看病……”

彭娇看着她惨白脸色,若有所思:“是感冒吗?要多喝水哦。”

“好,谢谢。”夏晚枝勉强一笑,正准备离开。

彭娇却突然说:“其实,阿城是我的前男友。”

夏晚枝的脚步猛然顿住。

又听得彭娇说:“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想出国深造,和他闹了别扭。他会和你结婚,恐怕太生我的气了。”

彭娇眼里冰冷,声音轻柔:“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走廊一片死寂。

许久,一阵冷风吹过,夏晚枝压着嗓子忍不住咳了两声。

“没关系。”她说。

恶心痛苦的感觉又一次上涌,夏晚枝痛得打着颤,不明显的佝偻着。

“没关系的……”她又说。

“因为我喜欢他。”

夏晚枝身后楼梯拐角,傅霁清顿住脚步,听得清清楚楚。



夏晚枝说完那句话,有一瞬的失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口,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讲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她没有觉得轻松,只有难以言喻的怅然。


深吸一口气,夏晚枝朝彭娇扯出一个歉意的笑,继续挪动着朝前走去。


这一次,彭娇没有再阻止她。


直到夏晚枝离开,彭娇回到诊疗室,傅霁清才从拐角处走出。


他眉头紧皱,眼中神色复杂。


另一边,夏晚枝出了医院,难受至极的她只能选择打车回去。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她只觉得冷。


她把自己蜷在厚厚的冬被里,可那冷却像是从骨缝中透出的。


好难受,自己真的能好吗?


脆弱的想法刚刚冒出,她又立刻压下,告诉自己决不能气馁。


第二天,稀薄的阳光照醒了夏晚枝。


她没有昨天那么难受了,打开手机,编辑林海又发来消息:看评论了吗?上一话漫画评论还可以,你尽快把下一话画完,可以做特别篇加更。


评论?


夏晚枝恍然想起,昨天新一期杂志就出了。


电子杂志不比纸质杂志,发行迅速。


像她这样的三流漫画家,能上电子杂志,都是因为和编辑有十几年交情才轮得到她。


所以,一般林海的吩咐,她都会尽力去做。


回了个‘好的’,夏晚枝打开杂志官网,她的漫画下果然比以往多了很多评论。


“反转啊,果然其实是黑猫更先喜欢白兔吧……”


“说起来,白兔的心理想法一直没有,我一直怀疑白兔其实不喜欢黑猫……”


夏晚枝看着评论,脸上不由露出苦笑。


原来旁人纵然一无所知,也能将她的感情看的明明白白。


夏晚枝起了床,穿上一件厚厚的衣服,反胃的感觉一直下不去,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吃东西。


正熬着粥,门口风铃一响。


夏晚枝诧异的转过头,发现居然是傅霁清。


“你回来了?”


她拿着勺子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拘谨,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迎接。


傅霁清只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


他现在心里莫名复杂,还有些奇异的不耐:“我回来收拾行李。”


夏晚枝大脑一瞬空白,回过神来又问:“你要搬走了吗?”


“我们离婚了,我不该搬走吗?”傅霁清故意反问她。


夏晚枝支吾着回答不出来,而傅霁清已经找出行李箱囫囵将衣服往里面丢。


“我来收拾吧。”怕他拒绝,夏晚枝又下意识加上一句,“我做惯了的。”


傅霁清眉头一皱,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你这么收,之后不好挂的。”


“彭娇会帮我收拾的。”


夏晚枝的手顿住了,她没有再插手,只能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拖着行李箱离开时,傅霁清忍不住用余光看了夏晚枝一眼,只觉得她的脸色好像越发苍白了。


他没在意,大步离去。


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屋里又是一片安静。


夏晚枝关上空了大半的衣柜,沉沉叹了口气。


她随即又反应过来,打了自己一下:“不能叹气,叹气运气不好的。”


这是外婆在世时教她的,叹气会叹走好运,要打自己一下反省。


熬好的粥强行喝了半碗,夏晚枝打开平板,坐到阳台画画。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似乎能驱散一些骨子里的冷。


她的画笔下,黑猫为了救人,中了毒。


他问白兔:“我死了,你怎么办?”


“你会找到新的朋友,还是新的恋人?”


怎样都好,只要我离开后,你不要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偌大的世上。


白兔没有回答。


因为夏晚枝知道,有些事情本身没有答案,因为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傅霁清搬走的十天后,夏晚枝的稿费发了下来。


5089.5,有零有整。


看着稿费,夏晚枝惆怅的叹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又打了自己一下。


她想了想,给林海发了消息:林哥,最近有零单子可以接吗?


没一会儿,林海打来电话,开口就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缺钱了?”


夏晚枝沉默了一下,没有隐瞒:“我长了个肿瘤,是有些缺钱。”


她声音平静,像在讲一件小事。


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她感觉天都塌了,但到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命运给她的一击。


人活在这世上,总会受些挫折。


但无论如何,都只能往前走。


林海脑袋一懵,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夏晚枝笑了:“其实还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积极面对,总能治好的。”


“可是……”可是那是癌症啊!


她没有卖惨,林海却感觉鼻尖一酸。


一个人积极的活着,似乎再多的同情都是不尊重。


林海答应下来:“我尽量给你找钱多的单。”


挂了电话,夏晚枝心上轻松了些许,她算着存款,只有三万不到。


之后,林海果然给她找了好些钱多事少的活。


这天林海给了单子后,又有些疑惑的说:“还有件事,有个女人跑来杂志社说要见你。”


“她说,是你妈妈。”


夏晚枝怔住了。


……


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夏晚枝很喜欢的餐馆。


夏晚枝穿了一件最体面的衣服,或许是想告诉要见面的人,自己过的还好,她不要担心。


夏晚枝走进书店,见到的却是一个面带焦虑的中年女人。


或许世上真有血缘相通,见到她的第一眼,夏晚枝就确认了。


是她。


她的母亲。


两人相对坐着,夏晚枝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说了句:“你好”。


女人不断找着话说。


“你……你过的还好吗?”


“应该还不错吧,你是个漫画家,有房有车的,听说老公还是个医生,应该赚的很多吧。”


五岁以后,夏晚枝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


只有在外婆零星的言语中,知道她又再婚了,又生了孩子。


夏晚枝偶尔会想,她还记不记得她的第一个孩子呢?


会不会在下雪的日子,她也担心过那孩子穿得暖不暖?


外婆去世后,夏晚枝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可如今见到了,她面色疲惫憔悴,却完全没有要关心那个被她抛弃的孩子的意思。


她不像个寻亲的妈妈。


夏晚枝垂下眼,轻轻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儿子,不,你弟弟得了肝癌。”女人抓住夏晚枝的手,眼泪就下来了。


她絮絮叨叨,惶恐着急。


“他才十五岁啊,你救救他吧。”


“我实在借不到钱了,我只要十万,你肯定有的吧!”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这就是家人,可以为了救另一个人的命想尽办法。


可是……


夏晚枝眼神黯淡,轻轻说:“我离婚了,而且,我也得了癌症。”


女人愣住,然后丢开她的手,面色扭曲起来。


“我是你妈,我生了你,找你借十万,你居然说这种话!你还是人吗?!”


夏晚枝攥紧衣袖。


“我真的没什么钱……”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夏晚枝懵了,耳朵都是嗡嗡的响声。


“还癌症,你怎么不说你快死了!”


女人又指着夏晚枝骂了很久,直到被一个电话叫走。


夏晚枝呆呆坐了很久,才站起身离开,她没有坐车,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眼泪就糊了满脸,喉咙却发不出声。


哭得像五岁那年被抛弃的小孩。


“滴!滴!”


背后突然响起车喇叭声,夏晚枝愣愣转头,随即慌张抹去眼泪。


傅霁清从车窗探出头,诧异皱眉:“你在哭什么?”



“没什么……”夏晚枝局促不已。


傅霁清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有些心烦,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


但还是说:“上车,我送你。”


夏晚枝微怔了一下,在傅霁清不耐的眼神中上了车。


车中装饰几乎没变,之前自己编织的平安结也好好的挂在后视镜上。


夏晚枝不由自主的注视着傅霁清,轻声问:“你今天不忙吗?”


“今天有点事,请假了。”


傅霁清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皱眉,加速了车。


车又开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彭娇上了车。


她看着副驾驶的夏晚枝,脸上灿烂的笑顿了一瞬,随即热情打招呼:“夏小姐怎么也在?”


傅霁清不在意:“偶然遇见了。”


夏晚枝转过头,视线停在彭娇的手表上。


那手表,和傅霁清手上的是一对。


彭娇催促道:“快把夏小姐送回去,还要去接我爸妈呢,不要迟到了。”


“时间还早。”傅霁清淡淡说。


接下来的时间,夏晚枝没有再说话。


她听着彭娇和傅霁清的对话,心底有什么在缓缓撕扯,有些痛,更多是苦涩。


等下了车,夏晚枝目送着那车远去。


她和傅霁清只是短暂的渡了一程,剩下的路,不属于她了。


回到家,夏晚枝收拾起了房子。


自从傅霁清走后,她便一直维持着原样,如今,也该收拾出来。


整理书柜时,她却找出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


夏晚枝怔怔看着,这是去年她和傅霁清一起买的eason的演唱会门票。


eason突发奇想,提前一年预售演唱会门票,仅限情侣购买,一人的价格可以获得两个席位,一年后两张券合在一起才能奏效。


门票的日期是九月十八日,就在七天后。


真巧。


夏晚枝久久看着两张门票,心底挣扎着。


“最后一次。”最后,她喃喃着,攥紧了票。


第二天,就是第二次化疗的日子。


夏晚枝躺在病床上,冰凉的药水蔓延全身,依旧让她痛不欲生。


但好在这次她已经有了准备,她穿了件傅霁清遗漏的厚衣服,不至于像上次那样狼狈。


等身体缓过劲,夏晚枝拿着门票去急诊部找傅霁清。


急诊部的护士却说:“傅医生不在,他最近经常请假呢。”


夏晚枝有一瞬的彷徨,她轻声说了‘谢谢’,走到傅霁清的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的门锁着,她踟蹰着,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夏小姐又来找阿清吗?”


夏晚枝一转身,是彭娇。


夏晚枝不自在的说:“我有东西要给傅霁清。”


彭娇打量了夏晚枝两眼,突然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傅霁清办公室的门。


“请进,我想我们得谈谈。”彭娇态度强硬,像是这办公室的女主人似的。


夏晚枝愣了两秒,脚步却不由跟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进傅霁清的办公室,里面的摆设一色的白,纤尘不染。


彭娇打开灯,幽幽的白光照得整个办公室亮得吓人。


彭娇在主位坐下,眉眼间不耐至极。


“夏小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好的前男友就该和死了一样。”


夏晚枝一时语塞,便听她又说。


“好的前妻也一样。”


“你这样时不时的打扰,已经干扰到我们的生活了。”


夏晚枝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惨白。


她知道彭娇讨厌自己,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客气。


她低下头,半响才抬头说:“彭小姐,我想你不知道,我们还没离婚。”


见彭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夏晚枝站起身。


“我今天只是送个东西,送完我就走。”


将门票放在傅霁清的办公桌上,夏晚枝朝彭娇点点头,就蹒跚着离开了。


身后,彭娇脸色难看至极。


她愤怒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门票,眼珠一转,将门票塞到了办公桌底下。


另一边,夏晚枝回到家就没了力气。


她艰难的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却觉得骨子的冷和身体的热几乎熬干她的骨血。


夏晚枝想去拿温度计,一起身,鲜红滴在她衣服上。


她又流鼻血了。



救护车的鸣叫从小区到了医院。


夏晚枝再次醒来,眼前一片白色。


她浑身无力,只觉恶心反胃,挣扎着想要起床。


听到声响护士将她扶起,她立刻趴在床边,却只能吐出些胆汁来。


主治医生郑施予不一会儿走进病房,他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夏晚枝心中一沉,颤声问:“郑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郑施予望着她,似乎在斟酌语言。


看着夏晚枝努力平静却仍带惶恐的眼神,郑施予心中叹气,却不得不说:“抱歉,化疗已经控制不住癌细胞的扩散了。”


夏晚枝震惊的失了神,许久,才听见自己问:“那如果动手术呢?”


郑施予很直接的给了答案。


“如果动手术,大概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率,失败了你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如果不动手术,应该还有半年。”


“你好好考虑清楚。”


医生离开了,夏晚枝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输液管一滴一滴往下滴的药水,突然很难过。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呢……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泪意却眨不回去。


翻来覆去一整晚,第二天,夏晚枝找到郑施予:“医生,我选择动手术。”


求生和等死,她选择求生。


订好手术日期,夏晚枝回了家。


大概怕死是人的天性吧,坐在空荡的房间里,她忍不住的害怕。


头疼,胃也疼得厉害,这是化疗的后遗症。


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画画。


夏晚枝决定把《兔和猫》画完,万一她真的不行,至少给追更的读者一个该有的交代。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到九月十八日。


演唱会在晚上七点开始,临出门前,夏晚枝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裙子,精心的化了妆。


到了演唱会的场馆外,夏晚枝才发现,拿着票的都是一对对的情侣,只有她,是独身一人。


去年满场的票是卖完了的,今天排队的人却少得可怜。


只因这场演唱会,只能去年买票的两个人一起进去。


少一个人,换一个人,都不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进去了,只剩夏晚枝站在检票处。


检票员看着她孤零零的身影,摇了摇头。


到最后,进口的门也缓缓关上了。


黑洞洞的门口吞噬了场馆内所有的光。


夏晚枝站在门口,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不肯离开被遗弃的地点,只因害怕一走开,主人就会回来。


她又站了一会儿,身体实在撑不住了。


抱着双膝坐在阶梯上,单薄的门板抵不住音响巨大的轰鸣,传来阵阵欢呼声。


演唱会开始了。


夏晚枝就这样坐着听完了整场演唱会。


最后一曲,是《明年今日》。


门口传来的声音骤然变大,是里面的人听着听着都跟着合唱了起来。


“明年今日,未见你一年,谁舍得改变,离开你六十年……”


夏晚枝听着,不觉也跟着唱了起来。


场馆外的霓虹灯闪烁不停,投射出她眼里控制不了的泪水。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去年今日,她仍幻想能和傅霁清到永远;今年今日,她和傅霁清竟像两个陌生人了。


到明年今日……也许便永远再见不到面。


夏晚枝没等这首歌唱完就离开了,她朝医院而去,只想问傅霁清一句:为什么不来。


医院急诊部。


即便到了晚上十点,仍旧忙成一片。


本想找傅霁清的夏晚枝,在诊疗室的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望着傅霁清和彭娇忙个不停的身影,满腔的情绪一点点冷却。



她心里倒抽一口冷气,伸向橙子的手又顿住了。

想到包里那张四千八的缴费单,她怔然站了一会儿,转向了普通区的橘子。

九毛八一斤,也挺好。

回到家,夏晚枝剥开橘子塞在嘴里,酸酸甜甜。

橘子和橙子,也差不多,她含着橘子满足的笑了笑。

吃了药,夏晚枝这一晚终于睡着了。

又静又黑的屋子,好像比以往更冷了,她蜷缩着,睡梦里眼角湿润。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

虽然没有太阳,但是也没有雨。

夏晚枝一个人来做化疗。

她躺在医院的床上,闭上眼睛,冰冷的针头刺入静脉,随着药水进入身体,没一会儿,她就满头大汗。

反应是从没想过的恶心疼痛,血管里好像爬满了蚂蚁,却也只能忍受下去,任由蚂蚁啃噬全身。

做完化疗,周围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了。

夏晚枝一个人蜷在床上缓了很久,青白唇色让她看起来几乎不像个活人了。

直到晚上,她才勉强爬起来,蹒跚着出了门。

她本想绕着傅霁清所在的急诊部走,却还是在一楼走廊遇见了彭娇。

走廊尽头是看不见的黑,头顶灯光白得吓人。

彭娇笑着打招呼:“夏小姐怎么了?来找阿城吗?”

“没有……”夏晚枝一瞬紧张,见傅霁清不在,才倚着墙艰难道,“我来看病……”

彭娇看着她惨白脸色,若有所思:“是感冒吗?要多喝水哦。”

“好,谢谢。”夏晚枝勉强一笑,正准备离开。

彭娇却突然说:“其实,阿城是我的前男友。”

夏晚枝的脚步猛然顿住。

又听得彭娇说:“硕士毕业的时候,我想出国深造,和他闹了别扭。他会和你结婚,恐怕太生我的气了。”

彭娇眼里冰冷,声音轻柔:“我替他说声对不起。”

走廊一片死寂。

许久,一阵冷风吹过,夏晚枝压着嗓子忍不住咳了两声。

“没关系。”她说。

恶心痛苦的感觉又一次上涌,夏晚枝痛得打着颤,不明显的佝偻着。

“没关系的……”她又说。

“因为我喜欢他。”

夏晚枝身后楼梯拐角,傅霁清顿住脚步,听得清清楚楚。

夏晚枝说完那句话,有一瞬的失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出口,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讲出这句话。

话一出口,她没有觉得轻松,只有难以言喻的怅然。

深吸一口气,夏晚枝朝彭娇扯出一个歉意的笑,继续挪动着朝前走去。

这一次,彭娇没有再阻止她。

直到夏晚枝离开,彭娇回到诊疗室,傅霁清才从拐角处走出。

他眉头紧皱,眼中神色复杂。

另一边,夏晚枝出了医院,难受至极的她只能选择打车回去。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她只觉得冷。

她把自己蜷在厚厚的冬被里,可那冷却像是从骨缝中透出的。

好难受,自己真的能好吗?

脆弱的想法刚刚冒出,她又立刻压下,告诉自己决不能气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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