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后伏晓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段佑麟安排好的,他最信赖的朋友即是这场苦难的罪魁祸首,他很想立刻振作精神从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挣脱出来,但苦难的海深不可测,他每探出头就看到段佑麟笑盈盈地等在岸上,再伸手慢条斯理地把他按回去。
正像每次那只温热得甚至有些火热的手掌落在他额头上去探测他体温似的,不是为拯救,是为观察他是否有痊愈逃生的可能。
伏晓明白过来这一切,只是为时已晚。
这里就是他的囚系。
他当天彻夜未眠。
第二天,段佑麟出现在他的房间外,隔着审查病人的钢化玻璃,依旧用往日那双温柔的深棕色的眼睛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地靠墙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嘴唇抿着,冷眼看过去。
“开门吧。”
伏晓看见段佑麟侧过头和旁边的警察吩咐道。
随即电子门锁咔地一声打开,段佑麟出现在那道狭窄不断扩宽的门缝里,他身后走廊里有阳光,香槟色,很有希望的意思。但段佑麟举步走进病房内,门就被立刻关闭,那道阳光也被挡在其后。
伏晓收回视线,安静地重新落在段佑麟身上。
“状态还不错。”身着医生制服的男人笑道。
“是吗?”伏晓也跟着牵了牵嘴唇,抬起脚,扯动脚链哗啦啦地响,“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我是说,”段佑麟来到他面前,蹲下身,用低且玩味的口吻,“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不错。”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你是警察,这件事应该你去调查才对,不应该来直接问我吧?”他笑笑,“警官先生,想要不劳而获可不行呀。”
伏晓眼圈发红,愤怒的情绪无法发泄,像吞了把火进胸口,胸腔内又痛又热。但他忍耐住,牙关紧咬,咬肌在面颊上凌厉地显现出来。
“别太生气,这对你自己不好。”段佑麟伸手掐住他的脸颊,拇指和食指就压在那紧绷住的肌肉上,以医生提醒病患的口吻。
去他妈的病患。
伏晓被这场假模假样的戏剧所惹恼,挥手掀开段佑麟的手,就要抬脚去踢。
他体术很不错,是局内的佼佼者,但他刚动作,段佑麟便一手按住他的脚链,另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墙上用力一撞。
“你想让我把你的手也锁起来吗?伤害医生在这里可是很严重的行为。”
他说的没错。
伏晓被气昏的头脑逐渐冷静,呼吸平缓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
“我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动了动脚腕,在段佑麟的压制下,锁链竟然丝毫不能移动。
很快医生就松开手,笑笑回应:“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们还是聊点有用的吧,你今天来找我也不是为了看我被关在这里乖不乖吧?”
“实际上就是这样。狼的爪子太利,就要剪掉,牙齿太尖,就要拔掉,性子太野,就要管束。我是来看看我的猎物有没有变乖的。”
伏晓怒极反笑,笑出了声,肩膀跟着颤抖。
他笑起来很好看,或许是因为平时板着脸的样子太过严肃,所以每次他的笑容都能晃得女同事们恍惚。
段佑麟也喜欢他笑。任何的笑。怒笑冷笑或讥笑。
可惜伏晓的笑很快收住了。
“你不擅长驯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