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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

煐璃 著

武侠仙侠连载

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杂役怪谈。”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宋仪:“......”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

主角:江澜夜宋仪   更新:2025-06-04 18: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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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澜夜宋仪的武侠仙侠小说《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由网络作家“煐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杂役怪谈。”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宋仪:“......”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

《死遁三年归来,暴君黑化了江澜夜宋仪》精彩片段


宋仪立即就反应过来,江澜夜的用意。

他果然还是起疑心了,想要借此机会看看她腰侧有没有那颗红痣。

现在,她一旦表现出任何的不情愿,只怕都会刺激到江澜夜。

于是,宋仪主动勾住他的脖颈,轻声道:“好。”

江澜夜这才将她放下,看她站稳了,伸手拿出了她方才试图去碰的那本书。

“杂役怪谈。”

他轻声念出了书的名字。

“不过都是些哄小孩的书,许多人共同编撰的,你怎么想看这个。”

宋仪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她要找的那本书,松了口气,道:“嫔妾就是喜欢看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东西,很刺激。”

放在高处的书,几乎都是江澜夜不常看的。

他嗤笑一声,“你不害怕?”

“在临芳殿摆了一圈蜡烛驱鬼的人是谁?”

宋仪:“......”

她故作嗔怪的样子,轻轻瞪了江澜夜一眼,没好气地把他手中的书夺过,嘟囔着:“怕是一回事,想看是另一回事。”

江澜夜看着她缓慢地坐在那张宽大的桌子面前,眉梢轻挑,忽然想起了从前他和云贵妃在这里的相处时光。

当时他喜欢一人安静地坐在桌前看书,云贵妃便踮起脚坐在桌子上,一双腿无聊地晃来晃去,看着江澜夜一丝不苟的模样,她便忽然歪着身子将他的书抽走。

江澜夜抬头看她,就见她拍了拍桌子,狡黠地眨眼,说:“陛下,别看书了,这桌子这么大,我们来做点好玩的事。”

她说的好玩的事,江澜夜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他认真道:“不行,今早起来时你还说自己腰疼。”

......

“陛下,你也要看书吗?”

宋仪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唤回。

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缓缓消失不见。

江澜夜抿着唇,说:“你读,朕听着。”

宋仪见状,捧着书站了起来,干脆坐在了桌上,示意江澜夜坐着那椅子。

江澜夜过去坐下,抬头看着宋仪。

一样的位置。

只是人不同了。

宋仪轻轻嗓子,她膝盖还没好利索,自然是不敢随意晃腿的,就那样认真念了出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本书里,竟然也讲过有关穿越一类的事情。

不过用词遣句一看就知道是糊弄孩童的。

偏偏江澜夜越听,表情就越凝重。

“陛下,您怎么了?”

“您该不会真的相信这书里的内容吧。”

江澜夜忽然冷声问:“朕问你,倘若有一个人,平时都待在你的身边,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没有任何的踪迹,就是突然消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是为什么?”

宋仪假装认真地重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陛下是想说,那人就像这书里写的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朝代?”

江澜夜淡淡嗯了一声。

宋仪想了想,道:“陛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说不定那人伪装了一番,偷偷的离开了您,但是您没有发现,等发现了想再找,就找不到了。”

江澜夜的手放在桌上,指节蜷曲,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

“朕从前也想过,她是不是伪装成宫女,趁着夜色出宫了,宫门的侍卫也没有发现。”

“所以,朕便把他们全杀了。”

他语气平淡,说出这句话时周身却冒着森然冷气。

宋仪险些没拿住手中的书。

和他接触的时间长了,她险些都要忘记了,眼前的江澜夜,不仅是座不近人情的冰山,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宋仪没想到,当初自己的逃跑,会牵连到这么多无辜之人。

江澜夜的执念太深重,如果云贵妃再出现,他会不会不受控制地把她也杀了泄恨?

宋仪打了个寒噤,连忙道:“陛下,我们先不说那些了,嫔妾害怕。”

她声音娇软,江澜夜看了她一眼,说:“朕觉得,你的声音似乎也和浣衣局里不同了。”

宋仪解释道:“当时嫔妾着了风寒,嗓音沙哑,现在自然......”

江澜夜沉沉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你越来越像她了。”

宋仪觉得再这么聊下去太危险了,连忙跳了下去。

随后,她又痛的轻呼一声。

江澜夜见状,立即起身,拧着眉道:“伤还没好,你又想做什么?”

宋仪有些委屈,说:“嫔妾是觉得陛下心情不好,所以想转移陛下的注意。”

江澜夜沉默良久,道:“笨。”

被她这样打断了思绪,江澜夜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出了书房。

入夜。

宋仪托着腮,冥思苦想。

她今夜绝对不能沐浴,万一江澜夜这个人像疯了一样冲进去,把她从热水中拎出来,看见她腰侧的红痣,那么一切都暴露了。

江澜夜刚合上奏折,看了她一眼,道:“去沐浴。”

宋仪知道时辰差不多了,忽然打了个喷嚏,眼圈也红了,道:“陛下,嫔妾好难受,是不是着凉了?”

江澜夜一顿,看着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陛下,嫔妾真的难受,您来摸摸看嘛。”

江澜夜像是无奈,起身走了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还是叫个太医来吧。”

宋仪眨眨眼,说好。

太医来的时候,宋仪故意冲着太医嘟囔:“不过好奇怪啊,嫔妾没觉得额头烫,但就是难受,也说不出哪里难受,太医医术高明,想来定能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澜夜清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果诊不出问题,那朕要他们有何用?”

太医浑身一个哆嗦,一看又是宋采女,苦着一张脸说:“参见陛下,参见采女。”

宋仪主动伸出手,对他说:“太医快看看,我方才有些头昏脑涨,许是受凉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搭上了她的脉。

脉象跳动有力,哪有什么问题。

偏偏宋仪还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太医觉得浑身的汗都要冒出来了,想了想,顺着她的话道:“采女是有些受凉,但不算要紧,微臣开个方子,喝上两日的药就好了。”

反正他要开的药,人喝了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宋仪笑道:“多谢太医。”

随后,她故作遗憾地说:“陛下,嫔妾今日恐怕不能沐浴了,现在觉得浑身都冷,一会陛下不会嫌弃嫔妾吧?”


宋仪是被门外的争吵声吵醒的。

惜春焦急地拦着萧婕妤:“婕妤您不能进!”

萧婕妤怒叱:“滚开!敢拦着我!”

一边说着,两个宫女上前狠狠推开了惜春,萧婕妤直接将门踹开。

惜春又立马扑了上去,又被宫女拉开。

萧婕妤的手中拎着木桶,桶内盛满了冷水。

宋仪坐了起来,看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动作麻利地翻身下了床榻。

同一瞬间,她直接将桶中的冷水尽数泼在了宋仪的床榻上,却没有泼到宋仪。

宋仪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萧婕妤没能泼到她,气得将桶摔在地上。

“你别得意,现在我就去告诉陛下。”

宋仪淡淡道:“好啊,我和你一起去,刚好我也告诉陛下,你都做了什么事。”

......

金銮殿内。

江澜夜刚换下朝服,没有丝毫停歇,坐在桌前,打开了奏折。

曹公公在一旁苦哈哈地研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

江澜夜昨晚一夜没睡,今晨一言不发地起身洗漱,换了朝服去上朝。

朝堂上的大臣也看出他心情不好,上前谏言的人都变少了。

江澜夜沉默寡言了一早晨,直到现在也没开口要用早膳,御膳房的奴才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却迟迟等不到传膳的命令。

这好好的,宋采女怎么就回去了......

曹公公现在是发现了,只要有宋仪在陛下身边,哪怕有些鸡飞狗跳,最起码陛下他变得正常了。

现在倒好,江澜夜这副模样,变成了从前的样子。

曹公公心里正感慨着,殿外一阵混乱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澜夜蹙眉,不悦道:“你去看看。”

曹公公连忙小跑出去,打眼一瞧,直接愣住了。

萧婕妤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宋仪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

他又跑了回去,激动道:“陛下,宋采女来了!”

他直接将萧婕妤忽略了。

江澜夜写字的手顿了顿,抿着唇冷声道:“来就来,你激动什么?”

曹公公连忙道:“奴才没激动,那陛下,要不要让采女进来?”

江澜夜沉默不语。

曹公公知道这是要的意思,又激动地上前迎接。

“奴才见过萧婕妤,见过宋采女。”

萧婕妤直接问:“陛下现在可有空?”

曹公公乐呵呵道:“有空,有空。”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江澜夜头也不抬,直到萧婕妤的声音响起:“嫔妾参见陛下。”

江澜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抬眸看去。

宋仪跪不下去,只能勉强屈了屈膝盖:“参见陛下。”

很是奇怪,两人明明只是一天没见,但再见到她的时候,却觉得相隔了很久,觉得在她的身上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江澜夜淡声问:“你们两人怎么了?”

萧婕妤直接道:“陛下,嫔妾身为婕妤,位分本就比宋采女高,可她昨夜却发疯似的冲进嫔妾的屋子,砸了嫔妾的琴,摔了笛子,嫔妾气恼,她竟然还不知错。”

江澜夜听后,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宋仪。

“怎么回事?”

声音很冷,毫无感情。

萧婕妤一看见他对宋仪不咸不淡的样子,心中顿时充满了喜意。

这下,论宋仪再怎么嚣张,陛下不喜欢她了,不护着她了,她也嚣张不起来了!

宋仪看向他,眼神中同样毫无情绪,像是一滩死水,没有因为江澜夜对她刻意冷淡的态度而泛起丝毫的波澜。

“回陛下,昨夜子时,萧婕妤房内仍然吵闹不休,嫔妾好生劝阻,她却置之不理,所以嫔妾迫不得已,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让她停下。”

惜春跟着宋仪过来,看她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巴,内心着急不已,斗胆说:

“陛下,萧婕妤今早甚至还拎了桶冷水来,趁着采女还没起身,就直接把冷水泼到了她的床褥上。”

江澜夜眸光微动,总算有了点情绪。

他问:“她泼水了?”

萧婕妤在一旁着急道:“陛下,是她对嫔妾不敬在先,她把嫔妾的琴摔坏了,嫔妾只是泼湿了她的床褥而已。”

江澜夜沉声道:“朕不是在问你。”

萧婕妤打了个寒噤,赶紧闭上了嘴巴。

宋仪抬眸看向他。

江澜夜呼吸深沉,道:“朕再问你一遍,她泼水了,是吗?”

宋仪轻声道:“是,惜春说的句句属实。”

说完后,她没了动静,江澜夜也没了动静。

曹公公在一旁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内心干着急。

明明前两天两人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倒像个陌生人似的。

曹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既然两位主子都来找您了,您还是看看,这件事到底要处理吧。”

江澜夜冷冷瞥了他一眼,“朕知道。”

说罢,他又看向宋仪,装作不经意地问:“宋采女,你希望朕怎么做?”

只要她说,想让江澜夜惩罚萧婕妤,那么江澜夜就一定会随了她的意。

江澜夜眯着眼看着她。

宋仪却道:“陛下英明神武,此事自然有自己的定夺,嫔妾无权干涉。”

话音刚落,江澜夜薄唇抿直,突然道:“是吗?那如果朕不为你做主呢?”

宋仪睫毛震颤,“陛下的决策,嫔妾不敢有任何异议。”

曹公公见状,狠狠皱起了眉。

这样一来,陛下又要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江澜夜失望地挪开了眼睛。

他不再看任何人,恢复成以往那个不近人情的帝王,格外的高高在上。

“既然如此......这样的小打小闹,日后不许再闹到朕的面前,你们私下自己解决,哪怕床褥被泼湿了,这种事情朕也不想去管,你们都走。”

萧婕妤听他这么说,眼前一亮。

江澜夜这不就是变相地在告诉她,他什么都不管,所以萧婕妤自己随心所欲,想怎么欺负宋仪都可以。

宋仪漠然片刻,正要福身告退,江澜夜又道:

“或者,只要宋采女肯求朕做主,朕便为你做主。”

宋仪动了动嘴唇,“多谢陛下,但嫔妾对陛下的决定毫无异议。”

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江澜夜周身像是腊月飞雪,冷到令人心惊胆战,谁都不敢贸然靠近。


曹公公在一旁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宋采女生病,若是两人再睡一张榻上,万一江澜夜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江澜夜瞥了曹公公一眼,淡声道:“怎么?”

曹公公瞬间不敢多言。

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宋仪见状,忍不住偷笑,故意问:“既然如此,那嫔妾还要为陛下暖龙床吗?”

“为何不用。”

宋仪:“......”

果然,他还是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嫔妾浑身发冷,好难受啊,那被窝里冰凉,嫔妾好不容易暖热了,还要再挪开。”

听她快速抱怨了半天,江澜夜忍不住道:“怎么,昨夜你没贴在朕身上睡?”

“咳...”

曹公公咳了一下,老脸又红了。

万万没想到,两人的进展如此之快,眨眼间就肌肤相亲了。

如果宋采女能一直得到陛下的喜欢和关注,时间久了,陛下会不会慢慢将云贵妃娘娘忘却......

如果真的能忘却就好了,少了一个执念,也许陛下就能活得高兴些。

宋仪忍不住道:“可是贴在陛下身上睡也不舒服啊。”

江澜夜沉默了,沉沉地盯着她。

宋仪连忙改口:“没有,其实睡在陛下身边特别好,陛下香香的,嫔妾特别喜欢。”

“香......”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形容他。

江澜夜低声道:“一会喝了药先去躺着。”

“是。”

太医知道她身子没什么大问题,调配的药味道也不苦,甚至有些甜滋滋的。

她端着碗将面纱撩起,喝了一小口,药是滚烫的,眯了眯眼,像只小猫一样专心地喝药,看着很乖。

江澜夜方才看她主动把面纱掀开,又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只是她动作很快,迅速又把面纱放下。

他收回视线,走到桌子面前坐下时再看,她已经将药一饮而尽了。

宋仪起身主动躺在了冰凉的被窝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将脑袋都缩了进去。

本该批阅奏折的江澜夜忽然搁下了手中的笔,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宋仪一无所知,将被子蒙过头,蜷缩了起来。

江澜夜抬手,解开腰间束带,衣袍随意一放,看着她低声道:“起来。”

宋仪一愣,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

“陛下要做什么?”

她见江澜夜换了寝衣,惊讶道:“陛下不看奏折了?”

“你不是怕冷。”

说罢,他掀开被子,宋仪连忙往里挪了挪。

江澜夜躺进去后,声音清冷:“靠过来。”

他这是...要为自己取暖?

宋仪怯生生地挪过去,看着江澜夜躺的四平八稳的样子,忍不住问:“这样睡不累吗?”

她怎么记得之前江澜夜睡觉时肢体不是这么僵硬的。

江澜夜眨眨眼,忽然抬手将她纳入怀中,哑声道:“闭嘴,快睡。”

宋仪紧紧靠着他,刚闭上眼,又道:“可是还没熄灯。”

江澜夜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

以往这个时辰他从来没有躺在榻上过,估计今夜睡着的又要很晚了。

殿内的宫女动作麻利地将宫灯熄灭,随后连忙走了出去。

宋仪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随后,她又不老实地弯曲了腿,将冰凉的一双脚压在江澜夜的腿上。

江澜夜木着脸说:“脚,收回去。”

沉默半晌,宋仪很缓慢地把脚收了回去,很不情愿。

江澜夜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又道:“睡吧。”

半个时辰后。

他依旧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中思绪万千。

他从前从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可是今日宋仪读的那本书,却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云贵妃真的撞见了这种事,什么人将她带走了。

还是说,她独自一人去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朝代。

正胡思乱想着,他又感到腿上一沉。

某人再次把冰凉的脚抬了上去。

也许她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便偷偷这么干。

江澜夜想起,云贵妃也是这样,时常手脚冰凉。

他摸索着宋仪的手,触碰到的瞬间,手掌将其包裹了起来。

果然也是凉的。

宋仪有些错愕,小声问:“陛下,您怎么还没睡?”

江澜夜道:“睡不着。”

宋仪动了动,为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轻声说:“嫔妾也睡不着......”

随后,她犹豫了一瞬,问:“陛下,能不能告诉嫔妾,之前您都做了什么样的噩梦?”

此话一出,宋仪霎时觉得,江澜夜周身都冷了下来,气氛格外压抑,混合着风雨欲来的不安。

宋仪连忙道:“陛下不想说就算了,嫔妾也只是好奇问问。”

沉默良久后,宋仪感到困倦了,正要合上眼皮睡觉时,江澜夜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低沉沙哑。

宋仪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吐露心声,连忙打起精神去听。

“现在的太后,其实并非是朕的母后。”

宋仪三年前知道这件事。

“朕的母后,在朕只有七岁的时候就死了,被人用剑捅穿了心窝而死。”

宋仪格外吃惊,忍不住在黑暗中瞪着眼看他。

“就在朕的面前,之后那柄剑拔了出去,好多的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朕的身上,脸上。”

“那些都是母后的血,但是朕好怕,怕到恨不能将自己缩起来,只觉得那些落在身上的血格外的烫,格外的疼。”

宋仪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是忽然觉得,江澜夜好像变得脆弱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发着抖。

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他,继续听他说:“母后是个很瘦弱的女人,当时那柄剑很长很长,直接贯穿了母后瘦弱的身板,冒出的剑刃上是鲜红的血,还在不断滴落到地面上。”

“朕小时候很怕血,被自己母后的血溅了一脸,真的会很怕......”

宋仪不知所措地紧紧抱着他,软声道:“陛下,我们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好不好?”

江澜夜眼神空洞,一直到宋仪的手碰到了他的脸颊,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声道:“好,不说了。”

宋仪许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知道江澜夜的母后被谁杀了,甚至还在他的面前。

只是很显然,这是他的伤疤,他日日做的噩梦,只怕就是当时那一幕......


她饱含怒气,用力推了几下,却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萧婕妤气不打一处来,又冲到她的窗子外,试图把窗子推开,却发现窗子也在里面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萧婕妤无处发泄,只能扯着嗓子喊:“宋采女,你若是真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从这屋子里出来,否则一旦被我抓到,我定饶不了你!”

她的声音很大,整个宫内都回荡着她的怒喝。

谁都不知道的是,宫门外,江澜夜身边的太监猫在墙角听了半天,随后快步离去。

金銮殿内。

太监刚进了殿,江澜夜瞥了他一眼,什么都不问。

太监倒也是个懂事的,不必江澜夜开金口,他直接道:“陛下,奴才方才在闲月阁外听得真切,萧婕妤她站在宋采女的房间外破口大骂,还威胁她说什么...就不信她一辈子都不出房门,要是她出去了,就一定饶不了她之类的话。”

江澜夜问:“她为何这么说?”

太监摇摇头,“奴才也不知道,一直没听见宋采女的声音,似乎采女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任由她骂......”

听到这里,江澜夜一向平淡无波的眼眸总算泛起点波澜。

“任由她骂?”

不知道是不是太监的错觉,他总觉得江澜夜似乎有些生气了。

“是......奴才一直没有听到宋采女的反驳声。”

曹公公在一旁忍不住哎呦一声,说:“陛下您瞧,萧婕妤她实在太......”

江澜夜默了片刻,忽然说:“让宋采女搬走。”

曹公公精神为之一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让宋采女搬去哪儿?”

还没等江澜夜开口,曹公公又道:“奴才知道,迎春宫是个好地方,而且离陛下的金銮殿也近,用不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江澜夜看着他,“朕要做什么决定,用你说?”

曹公公连忙住了口,“陛下说的是。”

江澜夜沉吟片刻,忽然道:“临芳殿不是还空着么?派人去收拾收拾,让她搬进去住着。”

曹公公道:“是还空着,不过那宫殿许久不住人,位置又偏远,陛下确定吗?”

他没再说话,曹公公也不敢多说了,直接道:“奴才这就差人去办。”

临芳殿的确偏僻,不过宫殿倒是很大,院子里杂草丛生,房间众多,虽然偏远,但院中种了绿竹,倒是很幽静。

第二日一早。

“采女,陛下下旨,要让您挪去临芳殿居住。”

宋仪重复了一遍:“临芳殿?”

她的印象中,从未听过这座宫殿的名字。

萧婕妤好奇地去听,一听到是临芳殿,脸上的笑意就止不住了,幸灾乐祸道:“竟然是临芳殿,看来陛下是真的厌弃你了,只怕现在都恨不能把你丢出宫吧。”

宋仪心想,要是真的把她丢出宫就好了。

惜春显然也知道这个地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陛下真的要让采女去那里?”

“是。”

“采女收拾收拾东西,即刻动身吧。”

宋仪倒是很高兴,自己不仅要逃离萧婕妤了,一个人住,也方便她的行动,不必再心惊胆战地害怕什么了。

很快,她收拾好了东西,因行走不便,坐上了歩辇。

抬着她的几个太监走了一路,半晌都没到临芳殿。

宋仪道:“竟这么远。”

太监无奈道:“采女也别灰心,日后陛下要是消气了,说不定会再让您回去的,那种偏僻的地方,也就......”

也就比冷宫好点了。

宋仪格外高兴,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装作难怪地嗯了一声。

歩辇落下,将大门推开,入目都是各种的绿。

这院子里的杂草被连夜除去了,有一片竹林,还有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

她被惜春搀扶着,走到了最大的房间,打量了一番,惜春勉强放下心。

至少这房间都是干净雅致的,该有的东西都有。

宋仪道:“劳烦你们了。”

几人摆摆手,转身离开。

惜春把东西放下,简单收拾了一番,安慰宋仪:“这地方宽敞,这么多房间,都不知道里面是放什么的。”

宋仪早就好奇了,闻言站起来说:“惜春,咱们去看看。”

她推开了几扇门,这些房间都被打扫了一遍,看着很干净,只是没摆东西,格外空阔。

令她吃惊的是,有一个房间里,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是成堆成堆的旧书,隐隐能闻到些霉味。

她笑了出来,说:“太好了,有这么多书!”

惜春只当她是发现了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所以高兴。

入夜,几个宫女搬了张小桌子和椅子放在了那间屋子里。

宋仪提了宫灯过去,在那儿翻翻找找。

有些书都落了灰尘,她也不嫌脏。

她找了许多奇怪的书,摆在桌上,专心地翻了半天,地上也都是她找出来的书,屋内有些杂乱。

一个时辰后,宋仪盯着手中名叫“北梦怪录”的书,颤抖着手将其翻开。

书中涉猎的东西繁多复杂,她看得费劲,翻了一页又一页。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她发现了些许异常。

最后一页专门写了,有关穿越时空的事情。

“蜡烛二十四支,分别在二十四个方位,随后手持罗盘,在无月之夜,狂风大作之时......”

最后一页写得繁琐,她提炼出了几句关键的话后,却戛然而止。

宋仪懵了,再看看书封,这才恍然意识到,这本书似乎分成了两本。

她又连忙提起宫灯四处翻找,裙摆上都沾满了灰尘,却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下一本书。

宋仪气的坐了回去,依稀记得三年前她曾见过江澜夜的一间书房,那是他专门用来放书的地方,书籍数不胜数,什么都有。

也许...她想找的书,在江澜夜的书房。

宋仪顿觉头痛,她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江澜夜,关键时刻,却还是得主动靠近他。

接下来还需要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

万一需要些什么奇珍异宝,她一个采女,自然也拿不到这种东西。

思来想去,宋仪悲催地发现,她果然还是要靠近江澜夜才行。

回想起今日她的态度和江澜夜当时的表情,宋仪懊悔地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桌上!


江澜夜本以为苏美人嘲讽了宋仪,因此视线频频落在她脸上。

可是宋仪一言不发,眼神有些空洞,看样子是在想什么事情。

苏美人快步迎上去,看着江澜夜俊朗邪肆的脸,有些羞赧,垂着头说:“陛下,嫔妾服侍您更衣。”

更衣?

宋仪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学着苏美人的样子快步走上前,仰头看着他,眼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狡黠。

“陛下,还是让嫔妾来吧。”

苏美人一愣,随后不悦地看着她。

方才江澜夜没来的时候,她一副大度的模样,仿佛要把陛下直接让给她似的。

结果陛下一来,她立马变了模样,非要跟她争夺陛下的宠爱!

宋仪鲜少这般主动,江澜夜表情一顿,垂眸仔细观察着她眼中的神采。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尾上扬,像只狡猾的狐狸。

江澜夜平白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道:“不必,朕不敢让你服侍。”

宋仪:?

苏美人面露喜意,道:“还是让嫔妾来吧。”

江澜夜冷声说:“朕有手。”

苏美人表情僵住,本欲抬起的脚步也停滞了,局促道:“是。”

江澜夜自己走了过去,宋仪见状,仍是不死心地看着他。

苏美人瞪着她,呵笑一声:“我还真以为,妹妹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呢。”

宋仪懒得搭理她,死皮赖脸地凑了过去,站在江澜夜身后,道:“陛下,还是嫔妾帮你吧。”

江澜夜觉得奇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没想到宋仪这么坚持不懈,转过身张开了双臂,淡声道:“好啊。”

宋仪解下了他的束带,瞥了一眼那块玉佩,故意道:“陛下这块玉佩好生漂亮,嫔妾能不能看看?”

江澜夜伸手,忽然绕到她的后脖颈处,冰凉的指节紧贴着她的肌肤。

“这样不能看?”

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尾音上扬,平添几分戏谑意味。

她被江澜夜压制着,直不起腰来,姿势颇为尴尬,干瞪着眼看着他腰间悬挂的玉佩。

“陛下...这样不太好吧。”

江澜夜轻挑眉梢,“哪里不好?”

宋仪叹息一声,像是对江澜夜感到无奈。

“不可白日宣淫啊。”

江澜夜有些错愕,看看宋仪的姿势,再看看自己的手,忽然觉得指腹下的那片肌肤滚烫,连忙收回了手。

“胡说什么。”

他蹙眉沉声道。

宋仪站了起来,老老实实地为他褪下朝服,又问:

“陛下身边玉佩应当有很多吧。”

只要随便赏她一块戴有龙纹的就好!

不过,玉佩往往象征着陛下的权力,一般帝王怎会轻易将贴身玉佩赏给别人。

岂料,他却说:“朕不爱佩戴玉佩,只有这一块。”

不爱佩戴,却日日都戴着?

实在矛盾。

宋仪将玉佩摘下,把朝服收起来,不断摩挲着玉佩,显然不舍得还给他。

“怎么,你对朕的玉佩很感兴趣?”

宋仪生怕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之处,胡诌道:“是啊,陛下这玉佩的玉质通体温润,触之温凉,定是绝佳的好玉雕琢而成!”

江澜夜从她手中拿过玉佩,挂在腰间束带上,低声道:

“这是母后留给朕的遗物。”

此话一出,宋仪瞬间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那书里清清楚楚的写了,这玉佩是必须要摔碎的。

可是...脑海中回荡起那日夜里,江澜夜吐露出来的心声。

他的母后在他的面前被人一剑穿心,江澜夜小小年纪,亲眼目睹母后死在他的面前,也难怪平时会这么宝贝这块玉佩......

宋仪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要是就这么偷走,似乎有点对不起江澜夜。

江澜夜伸手,手指屈起,弹了弹她的额头。

“在想什么?”

宋仪倏然回神,“在想...如果这玉佩丢了,陛下会不会很难过?”

江澜夜沉默了。

半晌后,他才道:“母后留下的遗物不多,这是唯一一个朕可以随身佩戴的。”

宋仪想把自己的嘴巴缝上。

她终于不再说话了。

江澜夜换了一身常服,走了出去,随口问:“用早膳了么?”

宋仪摇摇头,看着江澜夜示意御膳房的宫人传膳,猛然又意识到很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需要在夜晚无月的时候点燃蜡烛,所以那一夜天边的乌云必须要足够的多,多到能完全遮挡住月亮,且她还要耐心等待月亮冒出云层的那一刻。

身处古代,她如何才能得知天象,提前做好准备?

江澜夜没有赶苏美人走,她便直接留了下来,颇为黏人地坐在江澜夜身边,看着桌上摆满了早膳,甜甜笑道:“陛下,嫔妾为您布菜。”

宋仪坐在对面。

她一向都是要等江澜夜用过早膳之后才能接着吃的。

一方面是江澜夜不愿意看到她脸上的疤痕,另一方面是自己也想伪装好身份。

江澜夜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过来。”

宋仪立马十分谄媚地走了过去,问:“陛下要吃什么?”

他道:“你看着来。”

“是。”

这么多天了,宋仪每次为他夹菜都不能让他满意,所以每每用膳时,宋仪都一身轻松,安安稳稳坐在一边,江澜夜没事不会喊她。

她夹了蒸蟹肉。

苏美人见状,连忙道:“陛下不爱吃这个的......”

江澜夜眯了眯眼。

果然...这个苏美人,不只是容貌像云贵妃,就连云贵妃知道的事情,她也全都知道。

他竟不知这个人是太后从何时起就开始培养起来的。

宋仪无辜地眨眨眼睛,还是将蟹肉夹进了江澜夜的碗里。

她当然知道江澜夜不爱吃了,但自己就是要这样故意避开他喜欢吃的东西。

苏美人柔声道:“陛下不爱吃这个,还是嫔妾来吧。”

江澜夜冷声反问:“谁说朕不爱吃的。”

随后,他直接将蟹肉吃进了嘴里。

苏美人有些茫然。

怎么会...明明在来之前,江澜夜所有的喜好她都烂熟于心了。

宋仪见状,又试探着给他夹了他最不爱吃的羊肉。

“陛下尝尝这个。”

江澜夜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嘴里。


江澜夜不语,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苏美人,问:“看到了?”

苏美人顿时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迟钝地意识到宋仪和江澜夜之间早已竖起了一道屏障,哪怕她拥有和云贵妃一样的容貌,也不足以让江澜夜对她多些关注。

苏美人愣愣道:“看...看到了。”

江澜夜收回视线,说:“既然如此,还不快滚。”

苏美人眼圈瞬间红了,临走前忍不住瞥了一眼宋仪,这才狼狈地快步离开。

宋仪忍不住小声问:“陛下,苏美人明明和...长得一样,您为何不愿让她留下。”

江澜夜淡淡道:“形似神不似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澜夜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蒙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像是阴雨落在他的身上,闷得透不过气来。

那江澜夜一直让她留在金銮殿,就是因为“神似”?

宋仪道:“陛下去批奏折吧,床一会就暖好了。”

江澜夜瞥了她一眼,忽然唤了曹公公进来。

曹公公捧着个刚灌好的汤婆子走进来,递给江澜夜。

江澜夜接过,感受着暖乎乎的汤婆子,语气生硬:“给你暖脚用。”

宋仪眼睛一亮。

三年不见,江澜夜真是开窍了。

从前她就算是要冻死在金銮殿了,江澜夜都想不着要给她披上件衣裳。

宋仪连忙欢喜地接过,真心实意道:“多谢陛下。”

随后,被子动了动,她将汤婆子塞到脚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慵懒的猫。

江澜夜批完奏折后,躺在宋仪身边。

殿内陷入黑暗时,他忽然说:“把面纱摘下来吧。”

宋仪浑身一僵,“为...为何?”

“现在殿内很黑,你摘了,朕也看不见你脸上的疤,你不必自卑。”

宋仪沉默片刻,迟疑着将面纱摘下。

不知为何,没了面纱的遮挡,她总觉得自己的真实身份彻底暴露在了江澜夜眼前,无论如何都格外紧张。

江澜夜忽然转身,侧躺着看着她的脸。

宋仪一动也不敢动。

“朕有没有说过,你和她真的很像,像到,哪怕到了现在,朕依旧怀疑,你就是她。”

宋仪大着胆子问:“如果,如果嫔妾真的是贵妃娘娘,此时此刻,就躺在陛下身边,陛下会怎么样?”

江澜夜出神地盯着她的侧颜,即使压根看不清她的容貌,依旧贪婪地紧紧盯着。

“会...把你锁起来,或者把你绑在龙床上,一辈子都出不去,逃不走,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宋仪默默蜷缩起了身子。

“陛下,您总是说这种话,要是贵妃娘娘知道了,定然不敢再回来了。”

江澜夜忍不住嗤笑一声,“她要是能听到的话,朕只怕会说出更多可怕、残忍的话出来。”

“难道陛下就没有想过,说不定贵妃娘娘是有什么苦衷才离开的?”

江澜夜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朕不是傻子。”

宋仪:......

好吧,她就知道没法糊弄江澜夜。

“可是,嫔妾总归不是贵妃娘娘,陛下让嫔妾待在您身边又有何用?”

“你的用处,就是让朕不再做噩梦。”

宋仪忍了忍,不再说话。

半晌后,江澜夜抬手碰了碰她温热的脸颊,喃喃道:“你好狠的心。”

宋仪心虚,转了一下身子,含糊道:“嫔妾困了,陛下快睡吧。”

她单薄的后背对着江澜夜,江澜夜看了一会,主动贴了上去,揽过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纳入怀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露出的一截脖颈上,沉沉道:“睡吧。”

不知何时,江澜夜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似乎不抱着她就睡不着一样。

宋仪感受着身后人传来的心跳,心情复杂。

江澜夜的执念太沉重,沉重到她压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只怕她一定会被困到死,到死都只能待在他身边,像一只被关起来的鸟儿,终生都得不到自由。

她一定要走,她才不要留在这里......

她提前醒来,将面纱悄悄戴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时,宋仪更加努力地去寻找那些书。

她挑挑拣拣的许多本,一直翻找到最后一个书架的最后一排,脖子仰的都酸了,却在这一瞬间,眼珠子都要贴在上面去了。

她终于找到了!

情急之下,宋仪不顾膝盖微微的疼痛,直接搬来凳子,趁着江澜夜还没回来,将书拿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捧着它坐在椅子上翻阅起来。

她的手都在抖。

看了许久之后,她将书合上。

里面的内容都已铭记于心,她将书放回了原先的位置。

快步走出去后,她却犯了难。

书中说了,还要准备一块龙纹玉佩,并在月亮从阴云遮挡中显现出来的一瞬,将玉佩摔碎,这样才算彻底完成。

可是,她一个采女,哪里能拿到龙纹玉佩?

要说玉佩,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澜夜常年挂在腰间的那一块。

可是那块玉佩他宝贝得很,三年前她就有所见识,玉佩常年不离身,不论是谁都不能私自将那块玉佩拿走。

正暗自发愁之时,苏美人先来了。

她一进来,没想到宋仪还待在金銮殿没有走,不由得抬高了下巴,道:“宋采女。”

宋仪满心都是那块玉佩的事,见她来了,心不在焉地行礼。

“见过苏美人。”

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苏美人有些不爽。

“你为何还待在金銮殿?”

“对了,你也知道了,我是太后举荐入宫的,日后便是由我专门服侍陛下,用不着你了。”

宋仪听她说的这番话,抬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如此也好...

真的留下个这么像的替身在这里,也许江澜夜便不至于那么难受了。

宋仪轻声道:“好啊,但愿你能照顾好陛下。”

苏美人显然没想到宋仪会这么说,没有等来她想要的挑衅,只一味地愣在原地。

“你们在做什么?”

江澜夜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两人一同转身行礼:“参见陛下。”

宋仪的视线第一时间锁定在了他腰间的玉佩上。


她一直忍着钻心的痛,听到太医这么说,眼眶中的莹莹泪水险些就要滚落出来。

随后,太医低声道:“采女忍着些痛,微臣要将这瓷片拔出来。”

惜春甚至都不敢看这一幕,还是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说:“采女掐着奴婢的胳膊吧,忍耐一下,一会就好了。”

江澜夜观察着惜春的动作,再看看宋仪的表情,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宋仪是格外怕疼的。

他走了过去,清冽的气息飘了过来。

他轻声说:“抓着朕的。”

宋仪欲哭无泪,颤着嗓音说:“嫔妾还是...掐自己吧。”

她怎么敢掐暴君的胳膊。

两人一左一右站着,看着太医准备好后,缓缓将瓷片拔了出来。

那伤口被瓷片插的很深,肉眼看上去就是一道血色的伤口,鲜血不断地涌出来,顺着她白皙的小腿蜿蜒向下。

宋仪几乎要把自己的裙摆生生抓破了,这才勉强忍住痛意没有叫喊出来。

随后,太医又拿起药酒,这次没有提前告知宋仪,就这样突然倒了下去。

宋仪惊呼一声,因为剧烈的痛,她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险些要从椅子上歪倒。

江澜夜反应极快,在她身子倾倒的瞬间,上前一步,将她牢牢圈住。

宋仪的脸贴着他的腰侧,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将脸埋入他的龙袍中,浑身止不住地颤。

江澜夜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垂眸看她。

宋仪真的很瘦,骨架纤细,身姿娇小,此时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浑身发抖,就这样依偎在他身上,怎么瞧都可怜。

他喉结滚动一瞬,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凑得宋仪如此之近。

宋仪的指尖都在抖,无力地扣弄着他龙袍上用金线绣成的双龙图案,半晌后闷声问:“好了吗?”

江澜夜一直盯着太医的动作,闻言低声道:“快了,别急。”

语气柔和到,连一旁的惜春都愣了。

惜春方才一直顾着心疼宋仪去了,这会儿才猛然意识到,她家采女正被陛下用力揽在怀中,方才似乎还在柔声安慰她。

太医被江澜夜冰冷的视线盯着,因为紧张,额头上也冒了一层的汗,终于处理好后,他呼出一口气,道:“陛下,已经好了。”

宋仪这才撑着他的身子坐正,低头看着她那被裹的严实的膝盖。

“坐好了。”

江澜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宋仪连忙端坐着,只是右腿就这么僵硬着伸直,抬在空中,不敢随意屈膝。

江澜夜捏了捏眉心,觉得麻烦,又道:“搬个矮凳放过来。”

惜春又连忙搬了凳子放在宋仪的脚下,宋仪把脚搭在上面,腿自然伸直,总算不累了。

庄妃这半晌跪的腿都麻了,见太医已经包扎好了,她有些跪不住了,这才试探地唤:“陛下......”

江澜夜看向她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温度,直接道:“解释。”

“今日臣妾无聊,便传唤了妹妹去未央宫说说话,却没想到妹妹她出言不逊,明里暗里地嘲讽臣妾不得圣宠,臣妾身为妃子,怎能忍受她一个采女以下犯上?”

她表情委屈,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仿佛受了伤的人是她一样。

江澜夜只是默默听她说着,并未有任何反应。

庄妃一时也摸不清江澜夜心中所想,只好继续道:

“臣妾实在气极了,这才想着要让宫女上前教训她一番,可谁知她不服臣妾管教,不仅挣脱了宫女的束缚,还在臣妾的宫殿里乱跑,随后将花瓶打碎,她受了伤之后,臣妾就没有敢再让人动她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没了底气。

因为当时,江澜夜进去的时候,宋仪还是趴在地上的。

江澜夜看向宋仪,道:“你说。”

宋仪一怔,有些犹豫。

她和庄妃一样,都会隐去有关她容貌的事情。

庄妃是不愿意让江澜夜知道,而她则是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宋仪哑声道:“嫔妾去了未央宫,娘娘要嫔妾为她捏肩捶腿,随后便嘲讽嫔妾容貌有损,嫔妾一时生气,才会出言将庄妃娘娘的话堵了回去,随后,庄妃娘娘便让宫女制住嫔妾,要嫔妾跪下,她要教训嫔妾......”

她说话的时候,伤口还在一阵一阵的抽痛,不多时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刻意的扮可怜。

只是这一幕,落在江澜夜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他低声道:“然后呢?”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会吓到宋仪一样。

“然后,嫔妾怕极了,就挣脱开想要跑出去,随后殿门紧闭,几个奴才又冲进去要抓住嫔妾,幸而花瓶跌碎,所以嫔妾拿了块碎瓷片防身,这才能坚持到陛下赶来。”

所以,他进去的时候,看到宋仪的手心不断冒着鲜血,还趴在了地上。

也许当时,几个奴才已经抓住了她,迫使她跪下了。

只要想象到那一幕,江澜夜便忽然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了一样。

可是为什么。

他与宋仪认识数日,为何见她受了伤,会这么在意,又会这么生气。

庄妃连忙大声反驳:“陛下,她说谎,是她对臣妾不敬在先,还不肯好好受罚,臣妾这才会想着强行将她抓住。”

“够了。”

他忽然冷声打断了庄妃的话。

庄妃吓得立马噤声。

江澜夜直接道:“庄妃刁难低位嫔妃,心肠歹毒,着降为昭仪。”

从现在起,她就是庄昭仪。

庄妃跌坐在地上,全然不复当时盛气凌人的样子。

“陛下,这件事宋采女也有错,陛下怎能因为她受了伤,便只罚臣妾一人!”

她稳坐妃位一年之久,今日竟然因为个小小的采女,陛下就要迁怒于她,将她降位。

明明在江澜夜看来,宋仪只是个容貌丑陋的洗衣宫女啊!

凭什么要这般维护她。

江澜夜冷眼看着她,“朕的决策,需要你的理解?”

庄妃浑身一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臣妾......知错,甘愿受罚。”

江澜夜继续道:“回去思过一月。”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宋仪,咬牙切齿道:“是......”


宋仪洗净了手,回了金銮殿。

江澜夜刚去上朝没多久,回来还有一会的功夫,宋仪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看到苏美人正站在香炉面前,刚要有所动作,听见了宋仪的脚步声后,吓得收回了手,猛然转身。

宋仪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浑身便僵住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苏美人毫无察觉,仍在警惕地瞪着宋仪。

宋仪动了动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似乎知道为何苏美人的这张脸与她一模一样了。

她的脸与脖颈的连接处,很明显地翘起了一块奇怪的东西,且颜色与脖颈的颜色不同。

苏美人好像戴了面皮。

苏美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起手,将脖颈处翘起来的东西快速按了回去。

宋仪挪开视线。

苏美人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看着她问:“你方才都看见什么了?”

她的眼神像是要直接把宋仪杀了一样可怕。

宋仪含糊其辞:“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惊讶姐姐为何会站在这香炉面前。”

方才苏美人将药末塞回了衣袖,闻言低声道:“我只是随意看看罢了。”

说罢,她快步走了出去。

与宋仪擦肩而过的瞬间,宋仪抬眸,瞥了一眼她脖颈处那道极其明显的分界。

她走后,宋仪双膝发软,险些没有站稳。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面皮...而且能做得这么逼真,戴好之后,便一点都看不出来。

做出这个面皮的人是谁...

永福宫内。

苏美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进去,看见了太后,当即道:“太后,不好了,嫔妾方才进金銮殿,没有注意,发现这面皮今日没有戴好,嫔妾看宋采女的眼神,她似乎是发现了......”

“什么?!”

太后当即不悦地瞪着她,厉声道:“这东西本就难得,哀家好不容易托人做了一个这么逼真的面皮给了你,你实在让哀家失望。”

苏美人当即跪在地上哭诉:“太后,嫔妾不是有意的啊,现在该怎么办,宋采女她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陛下?”

太后不悦道:“哀家原先想的是,将陛下的关注转移到你身上,这样那个宋采女自然就该失宠,如此不知礼数的人本就不该留在陛下身边。”

“可是如今,眼看着事情要被你搞砸了,哪怕哀家一开始不愿与陛下反目成仇,现如今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她声音冰冷,幽幽道:“宋采女这个人不能留,不妨直接把她杀了,省得她一直留在后宫里,哀家看了也心烦。”

太后又回想起了那一日在永福宫,她不过是罚宋仪跪了半个时辰,她便装模作样地不肯再跪,甚至还出言顶撞自己。

江澜夜明知道她大不敬,还敢护着她。

太后的威严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挑衅,如今看着宋仪日日痴缠在江澜夜身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美人一惊,“杀了?要怎么杀?”

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夜长梦多,不妨今晚就动手,今夜你过去分散陛下的注意,倘若她真的把你戴面皮的事情告诉了陛下,你也该机灵点,哀家就不信他们谁会亲自上手扒你的脸。”

“......是。”

今日,江澜夜下了早朝后,便一直在召见大臣,压根没有空回到金銮殿批阅奏折。

宋仪胡思乱想了半日,脑海中都是当时苏美人脖颈处的怪异之处。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江澜夜。

自己马上就要走了,原先以为,如果苏美人真的长得和她一模一样,也许苏美人留在皇宫里,对江澜夜来说是个慰藉。

她回想起江澜夜刚见到苏美人的那副表情,愈发犹豫了起来。

苏美人为他织了一个美梦,而自己发现了这个美梦是虚假的,到底要不要戳破......

她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江澜夜,奈何自从江澜夜说过这两日政事繁忙后,宋仪愣是找不到和他说话的机会。

终于,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江澜夜回来了。

宋仪连忙迎上去。

“陛下,您辛苦了。”

江澜夜睨了她一眼,立马就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说,什么事。”

“嫔妾今日见到了苏美人,忽然发现,她......”

“太后驾到——”

这个时候,太后偏偏过来了。

宋仪的话被打断,她拉着江澜夜的胳膊,还想继续说:“苏美人的脸是假的......”

“陛下。”

太后的声音响起。

江澜夜听到了宋仪脱口而出的最后一句话,看见太后来了,微微颔首:“母后。”

苏美人紧随其后。

她的面皮戴的精致完美,压根看不出是假的样子。

江澜夜眯眼看了一下,随后用眼神询问宋仪方才那是何意。

毕竟,他还没有亲眼见过苏美人露馅的模样。

宋仪看着太后那张威严的脸,犹豫了一瞬。

也许等她离开之后,这个世界压根就不存在了。

这些人都只是纸片人罢了,因为她穿到了这个世界,所以过去的三年时间仿佛都是存在的。

但这一切都是为她一人构建的虚假世界而已。

她现在最该在意的,是还有两天自己就可以逃离这个世界了。

至于苏美人她的脸是真是假,和自己无关。

太后瞥了宋仪一眼,沉声道:“哀家有话和陛下说,你先出去。”

宋仪本来也不想见到太后,见江澜夜也默认了,随后走了出去。

天快黑了,她准备回去沐浴,顺便再检查一番那竹林里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看见宋仪乖巧地走了,苏美人垂下眼皮,眸中寒光乍现。

江澜夜今日格外疲惫,并不想和太后多说什么,直接问:“母后又有何事?”

......

此时。

宋仪走到迎春宫外,刚要推开门,忽然感到身后传来一阵轻飘的风。

“谁?”

她警惕地转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她连忙将门推开,脚步刚刚抬起来,看清门内的人后,瞳孔瞬间缩紧。

两个侍卫忽然上前,用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惜......春......”

她的呼喊声没有响起,昏迷之前,隐约看到惜春等宫女已经倒在了院子里。


见江澜夜走开了,宋仪放下心,将面纱迅速摘了下来。

一旁的曹公公见状,却直接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的,刚好是宋仪没有烧伤疤痕的另一边侧脸。

单看这侧脸,真的...好像云贵妃。

也难怪陛下会对她与众不同,这几日频频召她过来,只可惜,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又成日戴着面纱,否则可真是活脱脱的......

宋仪注意到了曹公公直勾勾的眼神,手一抖,拼命往嘴巴里塞了几口饭菜,又迅速戴上,说:“我吃好了。”

曹公公猛然回过神来。

云贵妃三年不见踪影,只怕早就如传言那般已经没了性命,也只有陛下还坚持不懈地在找她。

宋仪自觉地站起来,走到江澜夜面前。

江澜夜凝视着她,忽然问:“朕听说,你对朕那方面的能力,有质疑?”

宋仪:“?”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哪方面?”

江澜夜扯了扯嘴角,寒星似的眼眸此刻更显冰冷。

他沉沉看着眼前懵懂的人,走到她面前。

他的压迫感太强烈,宋仪格外害怕他站在自己面前,就这样垂眸睨着自己的模样,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就是她这样逃避的动作,像是刺激到了江澜夜,他忽然长臂一伸,勾住了宋仪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宋仪惊呼一声,颤颤巍巍道:“陛下,嫔妾真的不懂...”

江澜夜沉声道:“看着朕。”

宋仪无法,只能睁大眼睛盯着他那令人发颤的眼眸。

“宋仪,朕到底有没有问题,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宋仪:......

她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庆幸此刻自己戴着面纱,眼前的男人尚未看出异样来。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仔细看去,他的眼眸倒并不像是在看她,而是在透过她,看向三年前的宋仪。

宋仪大着胆子推开了他。

江澜夜浑身冰冷,望着不知死活的宋仪。

宋仪直接跪在地上,大声道:“陛下,嫔妾不是贵妃娘娘!”

江澜夜身子一僵,方才如潮水般涌来的压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难以掩饰的失望。

“朕知道。”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人里,没一个是她。

她连忙解释:“嫔妾绝对没有私下里议论过陛下,更不可能怀疑陛下的...”

她欲言又止。

自己的确是没怀疑过那方面,她说的明明是江澜夜脑子有问题啊!

江澜夜幽幽道:“难不成是朕冤枉你了?”

宋仪道:“陛下英明神武、聪慧过人,想来定是旁人污蔑嫔妾,但陛下也一定能从中辨别出真话假话。”

江澜夜默然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宋仪悄悄抬头观察他的神色,他忽然道:“朕的书呢?”

她呼出一口气,看样子这马屁是拍好了。

但,更棘手的事情来了!

“陛下,您听嫔妾说,那书上不慎沾了嫔妾的口水,哪怕晒干后也会留有痕迹,实在难以复原,不过,嫔妾已经尽力了。”

说罢,曹公公看着自己手中的两本书,嘴角抽搐,呈了上去。

江澜夜瞥了一眼,随后登时瘫了下来,也不打算接过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朕的书?”

宋仪忍着笑意,“陛下,嫔妾不是有意的,但这个...确实是陛下的书。”

又是一阵格外长的沉默。

宋仪想,也许江澜夜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杀了她泄愤了。

江澜夜终于开了口,“你的口水能有这么多?”

格外震惊。

曹公公无端呛咳了一下,憋的脸都红了。

宋仪现在想一头撞死在江澜夜面前。

“陛下这两本书,嫔妾会想办法赔的......”

你一个帝王!对着两本书斤斤计较做什么啊!

江澜夜问她:“会写字吗?”

“嫔妾会写。”

只不过写的非常丑罢了。

他脸色缓和了下来,淡声道:“从今晚起,每夜都要来金銮殿,什么时候把两本书都誊抄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说罢,不等宋仪说话,他示意曹公公直接拿来一沓纸,道:“就坐在那张桌子面前抄,一字一句都不许落下。”

好歹是有个解决的法子了,总比小命丢了要好。

宋仪过去坐下,一旁的宫女为她研墨。

宋仪挑了支看起来趁手的笔,努力回想执笔姿势。

三年前她就写得一手狗爬字,当初江澜夜非要教她,手把手教了好多日,结果一点精进都没有。

要么就是写得分不清横竖撇捺,远远看去是一团黑乎乎的球,要么就是写得格外的大,能看出是个字了,但一张纸也写不了几个字。

她别扭地提笔,沾了墨。

随后,她意识到了一件事。

云贵妃不会用这样的笔写字,写得无比的丑,她也不会用,也写得无比丑,现在一落笔,岂不是暴露了?

但凡三年前的自己写的好看些,她现在故意写丑倒是容易!

但是故意写得好看却不容易啊!

宋仪僵着身子迟迟未动,江澜夜缓缓走过去,站在她身旁,冷冷道:“写。”

她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滴墨水直接落在了白净的纸上。

墨水迅速晕染开,这张纸是不能用了。

江澜夜道:“换一张。”

再换一百张也没用啊。

宋仪欲哭无泪。

“那个,陛下,其实嫔妾方才是骗您的,嫔妾是宫女出身,压根不会写字。”

江澜夜眯了眯眼,语气危险:“哦?这么说来,你是欺君之罪。”

宋仪连忙改口:“其实不是,嫔妾的字登不得大雅之堂,生怕玷污了陛下的眼睛。”

江澜夜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突然回想起了某人的字,随即道:“好啊,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字,能玷污了朕的眼睛。”

横竖都躲不过去了。

宋仪哆嗦着落了笔,然后格外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第一个字。

果不其然,可以用“一坨黑球”来形容了。

望着熟悉的字,江澜夜倏然没了声音,怀疑的视线再次落到宋仪身上。

其实...眼前的人,要不是脸上有疤痕,声音不对劲除外,不论是眉眼,还是身形,还是气质,都格外像她。

但她未免太唯唯诺诺了,的确像是宫女出身的人。

“陛下......”

宋仪刚要开口说话,忽然,耳边被江澜夜碰了一下,随后面纱迅速滑落。


“再端一碗进来。”

宋仪顿时恼怒道:“我吃不了了。”

江澜夜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又伸了手。

她被吓得直往后躲。

江澜夜抓住她,宽大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腹部,摸到微微鼓起了,这才道:“不必了,出去。”

看着宫女转身走了出去,宋仪眼巴巴地看着她的背影,显然格外向往。

她现在像是被打断腿的小狼,被关在了笼子里,格外不服气。

江澜夜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突然问:“告诉朕,你摆了一圈的蜡烛,打算做什么?”

宋仪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想逃。”

他语气笃定。

宋仪冷冷道:“你都知道了,为何还要来问我?”

江澜夜难得有些茫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认真问:“你想逃去哪里?”

宋仪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道:“江澜夜,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回到我的世界。”

江澜夜理解不了她的话,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

见他不理会自己的话,宋仪继续道:“三年前也是,我逃了,我回到了我的世界,所以你怎么样都找不到我。”

“太后说,你躲去宫外了。”

他忽然冷冷道。

“这三年,你嫁人了?”

宋仪一愣,“没有。”

江澜夜眼底的冰霜总算消融了些许。

他起身,正欲抬步,宋仪连忙问:“你要去哪?”

“批奏折。”

“在哪?”

“就在这里。”

宋仪愣愣地点头,看着他坐在了龙椅上。

喝了一碗粥,她浑身都暖融融的,也勉强恢复了些力气,便怎么都不肯躺在龙榻上了。

床榻边没有她的鞋子,她再次赤着脚走了过去。

宋仪像幽魂一样,慢悠悠走到江澜夜身旁。

江澜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宋仪,不论你怎么折腾自己,朕都不可能将你放出去半步。”

“你杀了我吧,你给我一个痛快,我宁愿死也不想待在你身边!”

宋仪忽然道。

江澜夜把她强行按在自己腿上,冷声问:“闹够了没有?”

他这两日堆积了颇多的奏折,一直都没有批阅,前朝的大臣得知云贵妃再度出现,像炸开了锅一样,奏折一封接着一封递上来,没完没了。

“你觉得我是在闹?我是认真和你说的,我真的宁愿现在去死。”

宋仪一阵绝望。

江澜夜故意道:“你想死,龙椅后就放着一柄金剑,朕不拦你。”

那柄金剑,就是他杀苏美人时用的。

回想起那日苏美人死时的惨状,宋仪浑身都僵住了,突然厌恶地用力推开江澜夜,离开了他的怀抱。

“看你的奏折吧。”

她再次赤着脚走回去。

“下次不穿鞋袜,后果自负。”

他忽然提醒。

宋仪怒道:“我没有鞋袜,浑身上下就这一件寝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殿外的宫女立马将鞋袜送了进来。

宋仪动了动嘴唇,似乎无声骂了江澜夜两句。

江澜夜不再理会她,知道她再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翻开了奏折。

他刚认真批阅了两封奏折,写到第三封时,宋仪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又走了过来。

江澜夜头都不抬,执着笔认真写字。

宋仪看着他批阅奏折。

他写的字格外好看,俊雅飘逸。

江澜夜刚写完最后一个字,准备将这封奏折合上时。

忽然,砚台里的墨水尽数泼了过来,瞬间将他方才写完的字晕染。

墨水甚至还泼到了他的袖口。

江澜夜执着笔,佁然不动,像是事先就预料到宋仪会这么做了似的,格外淡定地将奏折合上,放在一边,拿了另一本过来。

宋仪立马伸手抢了过去,当着江澜夜的面将里面的折页撕裂。

她挑衅地看着江澜夜。

江澜夜头都不抬,又拿了另一本奏折。

正当宋仪还要继续动手时,他忽然指着那一堆奏折,说:“撕吧。”

宋仪:?

“随你怎么撕,撕完了,你还是不能出去。”

宋仪震惊不已,说不出一句话。

见她消停了,江澜夜若无其事地沾了沾洒在桌上的墨水,继续写字。

于是,宋仪又将桌上的茶杯摔碎,奏折拂到地上,笔也尽数摔了。

此时,殿外。

曹公公听着殿内传来的物品落地的声音,哭丧着一张脸,喃喃道:“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消停啊......”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

殿内的动静仍在继续。

曹公公犹豫半晌,实在放心不下,悄悄将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去看。

江澜夜低头认真写完这封奏折后,一看,桌上的东西全都没了。

只留下他手边这封奏折,和自己手中的笔。

其余东西都被宋仪摔在了地上,地面一片狼藉。

他总算肯看一眼宋仪,唤了她一声。

“宋仪。”

宋仪怒视着他。

王八蛋,终于肯看她一眼了。

江澜夜似笑非笑,声音很轻:“再这样的话,把你绑起来好不好?”

宋仪一听,顿时警惕地向后退去。

“你不能这么做。”

她害怕地声音都在颤抖。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江澜夜真的不再是以前那个江澜夜了。

她不可能无所顾忌地在他身边撒泼打滚。

因为现在的他不仅不会纵容她,反倒会使出更强硬的手段逼迫她就范。

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动。

曹公公看着满地的乱象,眼皮重重跳了跳,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陛下,要奴才收拾吗?”

江澜夜看向某个罪魁祸首,淡淡过:“过来吧。”

曹公公连忙上前,蹲在地上将东西都捡起来摆在桌上,注意到他袖口处大片的墨渍,又是吓了一跳。

“陛下,奴才服侍您更衣吧?”

“不必。”

他淡声拒绝,随后看向宋仪,说:“有劳云贵妃。”

一听到这句话,曹公公就知道,两人只怕又要闹起来了。

他动作麻利,连忙退了出去,再次将门关上。

宋仪道:“不可能。”

说罢,她径直转身,打算回到龙榻上。

江澜夜忽然起身,三两步就追上了她,攥着她的手腕,将她拉扯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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