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延玺沈骊珠的美文同人小说《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 番外》,由网络作家“妃弄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竟然比她在京城见到侯爷时受到的威压还要重!浅碧心中惊疑不定,转头下意识向沈骊珠求助,“小姐……”沈骊珠款步走过来,一袭蓝衣,浅纱遮面,裙裾如莲步步生花,姿态比京中贵女还要优美几分。这是她自幼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哪怕这三年性情天翻地覆,举步莲移的习惯也是难以改变的。只是声音清冷得近乎刻板,将人心底搅起的那池涟漪尽数打散了去。“药庐里没有男子的服饰,衣裳只有一套,公子若不愿意穿,就请自便。”说完,沈骊珠从浅碧手中拿过那套男子衣裳,放在李延玺面前,拉着浅碧就走。她自是知道太子殿下生来尊贵,恐怕不愿意碰别人碰过的东西,何况是贴身之物穿上身了。但,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他的东宫,她凭什么要惯着他?不愿穿,那就裸着好了。李延玺,“……”还没有哪个女...
《报告太子:这个太子妃好眼熟 番外》精彩片段
竟然比她在京城见到侯爷时受到的威压还要重!
浅碧心中惊疑不定,转头下意识向沈骊珠求助,“小姐……”
沈骊珠款步走过来,一袭蓝衣,浅纱遮面,裙裾如莲步步生花,姿态比京中贵女还要优美几分。
这是她自幼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哪怕这三年性情天翻地覆,举步莲移的习惯也是难以改变的。
只是声音清冷得近乎刻板,将人心底搅起的那池涟漪尽数打散了去。
“药庐里没有男子的服饰,衣裳只有一套,公子若不愿意穿,就请自便。”
说完,沈骊珠从浅碧手中拿过那套男子衣裳,放在李延玺面前,拉着浅碧就走。
她自是知道太子殿下生来尊贵,恐怕不愿意碰别人碰过的东西,何况是贴身之物穿上身了。
但,这里不是京城,也不是他的东宫,她凭什么要惯着他?
不愿穿,那就裸着好了。
李延玺,“……”
还没有哪个女子敢跟他甩脸子的。
太子扶额望着沈骊珠拉着她那丫鬟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先前哪句话愉悦了他,竟然一点一点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笑,似熠熠的珍珠自碧海而出,华光晶灿,令陋室生辉。
嘴上说着“别人穿过的衣裳我不穿”的人,最终还是慢条斯理的将那半新而整洁的青衣层叠套上身体。
待李延玺从陋室走出,沈骊珠松了口气。
幸好尊贵的太子殿下还是穿上了,幸好尊贵的太子殿下会自己穿衣。
不然,她虽然嘴上说着自便,却也不希望自己的药庐里多出一个光裸着身体的男子,徒惹非议。
虽然她早就没有了名声这东西。
沈骊珠微微扯了扯唇角,苦笑了下。
因为知道太子的身份,李延玺于她而言,不过是男颜枯骨,心中波澜不惊。
但不知他身份的浅碧,却客观地觉得这位穿着岑夫子的长袍,却比岑夫子无端多了一分韵味。
岑夫子穿这身是斯文有礼,而这人却是雍雅与尊贵并存。
当然,浅碧也只欣赏了下太子殿下的姿容绝世,便转头做事去了。
李延玺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微微垂眸瞥了眼自己身上的淡青色长袍。
又抬起眸子,看向小院里纤纤玉手拨弄着药草的蓝衣女子。
心中颇为遗憾地掠过一个念头。
若是这姑娘昨夜穿的那一身,倒是跟他的相得益彰。
今天么。
然后,开始给她挑选衣饰打扮了起来。
被她们二人强迫着换了华服,梳了发髻,点了妆靥,描了花红,照着七宝琉璃坊里那面价值连城的半人高鸾镜,沈骊珠眼神微微恍惚,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只是……
她手指触摸上眼尾那道颜色浅淡灰白,却确确实实存在的疤痕。
哪怕能被脂粉略加掩盖,不仔细端详就不甚明显。
但,就像白璧有瑕。
终究是不一样了。
齐宝衣捧着脸,目光痴痴又惊艳的低呼,“哇,原来表姐画了妆容,竟然是这般……这般的美丽光艳。”
难怪……
难怪祖母说表姐曾经是名动上京的美人。
她起初是不相信的。
因为表姐初到江南时的模样她亲眼见过。
病弱得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惨白枯槁,从脸颊到眼尾有道惊心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毁伤,那可是对女儿家最为重要的容颜啊。
齐宝衣不敢想,若是自己变成这样会怎么办,吓得她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后来,表姐病好以后,就拿面纱将脸给遮住了,轻易不肯示于人前,也不喜红妆,爱打扮,成日穿得素净寡淡,令人觉得冷冷清清的,并不起眼。
直到今日这般一见,齐宝衣才惊觉祖母说得一点都没错,表姐原是生得这样的好看。
不不不。
只用“好看”二字来形容,都过于苍白寡淡了。
这是足以华光摄魄的美貌。
齐宝衣按住“噗通”“噗通”直跳的小心肝儿,就连她见了都忍不住心动。
浅碧却是眼眶微热,泛了红。
这样的小姐,有多久没见过了?
久到她都快记不得了。
几女心思各不相同。
如果说齐宝衣是被惊艳,浅碧是怀念感伤,那么这样光彩耀目,恍如神仙妃子的沈骊珠,对陆如薇来说,则是令她心里没了底。
母亲说她容貌可人,才情也好,必定能够得太子青眼。
但,骊珠原是这样的美人,也被太子不喜,在殿前叱过“娇娆媚上”。
太子……真的会看中她么?
陆如薇指尖紧了紧,心思浮动不已。
开一帖落胎药却是不难。
药箱里甚至就备有现成的药材。
因为之前为欢楼女子问诊过,她们最常见的无非是妇人之疾,或者避孕,落胎。
沈骊珠今夜来前,心里就隐约有预料,是以很快就将一帖落胎药抓了出来。
秦施施收下,听她声音清冷却细致的叮嘱,“煎服即可,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下去不出半个时辰,腹中胎儿就会化作血水。它月份还小,尚不足两月,不会让你遭太多的罪。”
“另外,这是凝血散,是为了以防不测。若是碰到血流不止的情况,立刻服下,可保性命无虞。”
“我还开了一张小产后补身的方子,用的都是些寻常温补的药材,就算是过花娘的眼,也是不怕的。施施姑娘可光明正大让婢女去医馆抓药。我今夜并不曾带这许多的药材。”
妇人不论是产子,还是落胎,都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
沈骊珠少不得殷殷叮嘱几句。
并且为让秦施施安心,她凝眉思量了几许,又道:“花娘那里,我会为施施姑娘保密。从这里出去,我会再为千黛姑娘她们开几张美容养颜的方子,如此今晚我过来为你问诊的事情,混在其中便不会太过显眼。”
秦施施热了眼眶,终是忍不住掩面而泣,“阿姮姑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我这样的卑贱之躯,承蒙你不嫌弃,还为我……为我这般着想。”
沈骊珠从袖间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轻声道:“我是医者,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何况,没有谁生来卑贱。”
她声音还是冷冷清清的,却令秦施施突然有了倾述的冲动。
“阿姮姑娘——”
“你一定很疑惑这个孩子是谁的吧,或许还想过,会不会我瞒着花娘与情郎私会,这才珠胎暗结?”
秦施施抚上自己的小腹,眉心紧蹙,眼底隐约有厌恶之意。
沈骊珠一怔。
她确实是这般想过。
但出于一个医者的本分,她也并不好奇病患的隐私,去窥探这个孩子之下有过怎样的风月纠葛。
秦施施不要这个孩子,她便完全遵从她的意愿,如此而已。
但,原来不是她想的那样吗?
其中竟然还另有内情。
沈骊珠蹙眉,听秦施施一字一句地说,像是怨恨至极:“我是被强迫的。”
“什么……”沈骊珠心头微微惊颤,纤手一抖,写药方的笔掉落在了地上。
秦施施苍白凄美的一笑,“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
“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沦落风尘,有这一日也是迟早的事。”
“但,我心有不甘,我怨恨不已。”
“我绝对、绝对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陆府上下都很忌讳提起他活不长的事情,但是他本人却似乎不是很在意。有时候嫌药苦,还会将药给偷偷倒掉,被父兄发现也只—笑道,人总有—死,不过是或早或晚而已。”
“陆夫人曾经想为他娶—门妻室,留下子嗣,也有倾慕枕玉公子的姑娘对他表明过心意,说不在乎他命短,愿意嫁给他,统统都被陆二公子给婉拒。”
“但是,两年前,也就是陆亭遥十七岁那年,他的想法改变了。”
“他开始积极治病,不论医士开了多苦的药也都再没有偷偷倒在窗外树根下过……”
李延玺忽地打断少臣的话,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是因为他那未婚妻?”
少臣点头道,“正是。”
“不论多么公子如玉的人也难逃儿女情长,就算这枕玉公子也不能免俗。”李延玺很轻地笑了下,唇角带着—丝弧度。
似嘲讽。
杀伐果断,狠辣卓绝的东宫太子,是从来不屑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更惶论为—个女子改变性情。
少臣,“……”
突然间想起阿姮姑娘当着殿下的面跳河那夜。
殿下是怎样不解惊怒,之后又是怎样长的—段时间里喜怒不定,皆历历在目。
若是没有遇到阿姮姑娘之前的太子殿下,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很令人觉得信服的。
但是,殿下你忘记了你也曾被阿姮姑娘牵动喜怒的事情了吗?
当然,少臣不敢将这些话当着李延玺的面说出来。
也就只敢在心里叨叨两句。
忽然,少臣又听得太子问,“这么说来,孤倒是有些好奇,这陆二公子的未婚妻是个怎样的美人了。”
能将—曲《凤求凰》弹得如此惊艳,就连景澜都赞赏是“琴心无双”的女子。
能让枕玉公子都倾心,不惜想努力活得久—点,改变命短结局的女子。
应当是个美人吧。
少臣挠了挠头,墨发被红色发带高高束起,难得显露出来点儿稚嫩的少年气,“这倒是不曾听见那些小丫鬟们议论。”
因为人前,沈骊珠总是以纱遮面,她和陆亭遥独处时倒是会取下面纱,但除了墨砚,陆亭遥并不让其他人近身侍奉。
所以就连风雪轩的仆婢们,也很少有见过沈骊珠面纱之下的容貌的,就更惶论知她美丑了。
而且她们也并不敢偷偷议论这个。虽然心里也曾十分好奇未来风雪轩的女主人为何总是戴着面纱。
二公子脾气极好,是书上讲的那种陌上如玉足风流的人物,从不打骂责罚下人,风雪轩的差事也—向是最体面最轻松的。
但是这样的人沉下脸,动怒时,也是非常可怕的。
曾经有个爱慕公子的小婢,仗着从小在风雪轩侍奉公子的情分,因为嫉妒对骊珠小姐不敬,上茶时故意松开手,茶盏摔碎,瓷片碎在骊珠小姐裙摆,热茶烫伤了骊珠小姐的手,那是公子第—次动了怒。
最后,那小婢饶是苦苦哀求,依旧被逐出了风雪轩。
再后来,府中主母将她给发卖出了府。听说还是大公子知道后做的主。
他微微抬起线条优美的下颌,眸中倒映着一个她,“哦,是吗。”
“既然从未识得,未曾见过,姑娘为何以纱掩面,不露真容?”
“不知姑娘可否……取下面纱一观?”
口吻虽然是笑吟吟的,但那漫不经心的笑意里又含着隐隐的压迫与刺探。
沈骊珠一怔,纤手抬起下意识隔着面纱去抚碰那经年的伤痕——
却在指尖堪堪要触及的那一瞬,像是被灼烫到般急急的、立刻撇开了手去!
脸上的伤早已愈合,但心里的伤却经久不愈!
她倏地转过身去,想要掩藏那一瞬的失态。
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险些将失态和脆弱表露出来,沈骊珠心头便生了些许烦闷和自我厌弃来,心道果然是皇族,总是疑神疑鬼。
因此,声音也越发冷淡,“奴貌丑,不敢平白污了尊驾的眼。”
这姑娘口中这般说着,言辞谦卑,仿佛将自己贬低到了尘埃里,但身体站得笔直,一袭沉青色的衣就像是青青绿竹,颇有风骨。
再者,李延玺又是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那一瞬失神表露出来的情绪不是假的。
或许这姑娘的脸真受过伤。
他戳到了人家的痛楚。
至此,李延玺心中再无怀疑。
恰逢这时,浅碧取了药箱折返回来。
沈骊珠上前给太子治伤。
浅碧手里拽着小药锄,严防死守。
一脸“我家小姐给你治疗登徒子你敢乱动一下我就一锄头锄死你”的表情,睁圆了眼睛瞪着李延玺。
李延玺目光掠了眼浅碧,金陵城外的小药庐里,女大夫的丫鬟生得竟然生得比京城里某些大户精心调教出来的一等侍女还要好些。
一个气质冰雪,幽如青莲。一个小家碧玉,灵秀可爱。
这样的一对主仆竟然居住在金陵城外这样一间小且简陋的药庐中……
有趣。
李延玺唇边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映着烛光,薄薄生辉。
见状,浅碧一口小银牙都咬碎,登徒子,笑什么笑!
小丫鬟横竖瞧李延玺都不顺眼。
那登徒子眼神落在她家小姐身上,一双凤眸潋滟生幽,眼尾微微上挑,不知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两人的眼神官司,沈骊珠一概不知,她只有眼前的伤,心无旁骛。
哪怕心里再如何的抵触、厌烦、甚至是深恶痛绝这个人,这一刻,沈骊珠只是一名医者,履行的是她身为医者的责任。
淡青衣袖一拢,似花落下,李延玺依稀见她腕间也似有一道已经愈合的、却狰狞的疤痕。
之前被一只素银的镯与衣袖遮掩,此刻才不小心掀露了出来。
像是……自残,割腕。
李延玺心头一震,“阿姮——”
沈骊珠却重新开了口,“殿下,我先前救过您一命,您赠我白璧,说欠我一个心愿,此事还作数吗?”
她是为秦施施。
李延玺却以为,沈骊珠是为自己而求。
他轻轻颔首。
那道狰狞的、似割腕的疤痕,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
太子瑰丽的唇瓣紧抿出一道怒意尽现的弧度,他其实想对骊珠说,就算没有那个心愿,孤也会为你做主。
“作数。”李延玺的声音不知怎么有些喑哑。
秦施施虽然没有告诉她,那个夺她清白的人是谁,是如何的权势滔天,但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沈骊珠便又问,“若是……”
“若是那人为官数载,权势极盛,且道貌岸然,十分受百姓爱戴,而被迫害的仅仅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甚至名声不太好的女子呢。”
“殿下也会秉公处理吗?”
她的睫生得极为黛浓,微微低垂,便在眼下那片瓷白的肌肤落了细碎的光影,倒意外的显露出一丝柔软来。
眉心却是蹙起。
像是在忧虑着什么。
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
李延玺喉结滚动,从沈骊珠的话里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曾经遭遇过怎样的迫害,才不惜自毁容颜。
心头是难以遏制的怒意。
无人看见银色面具之下,太子俊美的脸是怎样的暗沉,只从紧绷的下颌可窥见几分凛然。
李延玺喉骨间透出几分不屑的冷冽,道:“真正得百姓爱戴,清廉正直的好官,做不出来迫害弱女子的事情。只能说,为官数载他很会伪装。”
“为何要伪装?因为他贪婪。”
“既想要酒色权财,又想要流芳民间的美名。”
李延玺政/治嗅觉极为敏锐,不过一瞬就将其中隐藏得更深,更为阴暗的东西剖析出来,摊开在日光下。
他冷笑了声道,“这样贪婪无厌的人,阿姮,你说,他做过的坏事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一桩?”
“不过隐藏暗处,无人发现罢了。”
沈骊珠眼睫微微眨动。
原来是这样吗?
那么迫害施施姑娘的那人,也有可能并非好官,做过更多的坏事?
不过,这人会是谁呢?
她目露思量,没有注意李延玺抬了抬手,似想要触碰她脸上的疤痕,眼里带着怜惜。
李延玺不禁放缓了声音,“阿姮,你不用怕,这样的官吏和你之间……”
孤自然选你。
最后几个字,李延玺还未来得及说出来,沈骊珠抬眸看见他的动作,竟似惊吓到了般,身体倏然往后退了半步。
他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恐。
李延玺不禁沉默。
他有这般吓人么?
“……孤不过是见你发间落了东西,阿姮何必这般激动?”
沈骊珠完全没想过太子会说谎,心头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她误会了么?
沈骊珠又想,其实不怪她反应那般大。
因为方才太子那双沉潋的墨眸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竟然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对,应是错觉。
沈骊珠抿起唇,道:“不劳烦殿下了,我自己取下就是。”
说着,她抬起了手。
那手也生得甚美,十指纤纤,根根晶莹,落在鬓边似仕女往头上簪花一般,动作纤美。
可惜,那如墨般的发间,竟然一根簪饰都无,素净得都不似寻常女儿家。
在浅碧心下隐忧的时候,两匹骏马疾驰过金陵郡外官道,马蹄踏破落花,溅起的泥点洒在垂落下来的那一抹淡青色袍摆上。
抵达御仪队伍。
李延玺翻身下马。
太子少卿上前行礼,“臣,裴景澜,参见殿下。”
李延玺挽起他的手,“景澜不必多礼。”
裴景澜一袭月华白,温雅敛袖道,“臣等护卫不力,该罚的。只是殿下当日不慎中箭落水,不知现下伤如何了?”
“流落民间时,碰到了一位大夫,她医术尚可,孤已无大碍。”
裴景澜注意到,太子殿下提到那位大夫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
代天子南巡的銮驾队伍里,有禁军护卫,有言官属臣,也有随行御医。
御医慌忙地跪下了,“殿下千金之躯,您的安危祸福关系大晋社稷,岂是那乡野村医随便看看就能行的,请让老臣给您重新诊脉。”
李延玺胸口的伤被沈骊珠推了一掌,微微裂开,他便也没有推拒,叫御医换药。
“殿下中箭的地方离心口只余半寸,险些伤及心脉,便是由老臣亲自来处理,也不会比这更好。先前是老臣托大了,现在才方知,民间亦有高人,不输国手。”
御医验看过太子的恢复情况,不禁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叹来,又道:“伤口有些许裂开,想来是殿下回来时骑马颠簸所致,老臣给您重新包扎,之后多加静养即可。”
换过药后,太子一袭雪白绸衣,未着外裳,慵懒地坐在榻上,翻看这段日子积压的密报。
裴景澜劝道:“殿下应该保重身体,多加休养才是。”
“无妨。只是看看折子,未免放纵了自己。这些时日在外都懒散了。”李延玺懒洋洋地道。
裴景澜如今封太子少卿一职,昔日却是东宫伴读。殿下自幼勤勉,文治武功,骑射箭术无一不精,不管冬寒还是酷暑,都未曾有过一日懈怠。
大晋未来有这样的太子,实则是百姓之福。
所以,裴景澜愿意尽力辅佐,哪怕殿下……
曾经伤害了他喜欢的姑娘。
裴景澜有一瞬的失神。
“景澜?景澜?”被太子的声音唤回飘远的思绪,裴景澜温润地笑了笑,“恕臣失仪。”
李延玺挑眉,“想什么呢?很少见你这个样子,莫不是在想哪家千金?告诉孤,孤给你赐婚如何。”
他跟裴景澜是从小到大的交情,两人私下相处不以君臣相论,便是玩笑两句也无妨。
裴景澜面色温和,“殿下就不要打趣臣了。”
但,他心头却微微苦笑了下。
他喜欢的姑娘?
若是不曾有殿前选妃一事,她本应该……嫁给他的。
平京二十八年,除去殿下,一众侯府公子世家千金中,他们理应是最为相配的,不是吗。
可是,他晚了一步。
便步步都是错。
“怎么是打趣。”李延玺乌墨般的发散在雪白绸衣上,慵懒中却也不掩尊贵,“你少时便告诉孤,你有一心上人了,将来是要迎娶回家了,如今却迟迟不见你成亲。可是那女子身份低微,你家中不同意?”
“这倒是也无妨,孤为你赐婚,予她尊荣,想来你家也不敢说什么的。”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她……如今已有未婚夫,君子不夺人之美,只要她好,我便无所求。”裴景澜垂眸似释然一笑,眼底却闪过几分落寞。
观他神色,李延玺修长的指节搭在膝盖上,漫不经心地敲击了几下,啧了声道:“你啊,就是太过规行矩步,遵君子礼仪,换作是孤,管她有未婚夫还是嫁人生子了,我所想要的,便必定要夺来。”
裴景澜只是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道:“殿下方才想跟臣说什么?”
“哦。”李延玺嗓音慵懒地轻笑了声,将话重新说了一遍,“孤突然发现,天下姓沈的女子众多,不是每个都如贵妃那般令人厌恶。”
裴景澜怔了下,嘴角勉强勾起了一个弧度,“臣从前便同殿下说过这话。”
可惜,这道理太子懂得太晚。
否则她也不会受到迁怒……
裴景澜微微垂眸,长睫掩住眼底的感伤,“不知是谁令太子改变了观念?”
“一个……女大夫,此次就是她救了孤。”李延玺道,“对了,景澜你身上可有金银?”
裴景澜颔首,“有的。只是不知殿下忽然要金银做什么?”
李延玺笑得漫不经心,“救孤的那个女大夫,向孤讨要诊金,孤许了她十两金。”
“应当的。殿下千金贵体,她救了殿下,相当于是挽救千秋社稷,是应该好好答谢才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裴景澜觉得殿下在提起那女大夫时,眼底的神色与往常不同。
李延玺啧了声,“少说这些恭维孤的话。”
裴景澜笑着解下腰间锦袋,里面装着一些银票,价值远远超出十两金,他手停顿了下,又道:“不如由臣去一趟吧。”
“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李延玺轻轻地击掌两下,“少臣。”
一袭黑衣劲装的少年翻窗进来,发带鲜艳,动作利落,“殿下,裴少卿。”
李延玺抬了抬下巴,待少臣接过裴景澜手里的东西后,他才道:“送去小杏村的药庐。”
“是。”
少臣转身准备走,被李延玺叫住,“等等。”
少臣停步,等着太子吩咐。
李延玺墨眸流转,却是看向裴景澜,“景澜,你说孤的性命贵重,那理当不止值这十金,是不是?”
裴景澜微怔,然后笑了下,“自然是的。”
“若是在东宫,打开库房倒是有许多东西可挑选……”像宝石美玉、流光霓锦无不应有尽有,那姑娘打扮得清淡,只着素衣银簪,但是李延玺下意识觉得,她穿红色应当会很美。
“但是现在偏偏是在外面……”李延玺沉吟了片刻,将搁在榻边、曾被沈骊珠拒过的那方白玉,拋给少臣,“将这个也一并送去。”
玲珑白璧,珍贵无比。
裴景澜眉心一跳,“殿下,那是先皇后留给您的……”
先皇后离世时,太子方十三岁,他是东宫伴读,自然也有所见证。
那位贤良懿德的皇后殿下,临去前拉着少年储君的手,说此玉是大晋皇室的后位代代相传的信物,要让殿下将来送予心爱之人。
裴景澜低声提醒,“殿下,大晋未来的一国之母,绝对不可能是一位平民女子。”
李延玺笑着斜睨了裴景澜一眼,“瞎说什么呢。孤只是报恩。”
他又转向少臣,“把东西交给沈姑娘,跟她说,将来可以此为信物,向孤求一个心愿。”
“不论是什么事情,孤都会答应她,绝不食言。”
这是大晋太子的承诺。
金口玉言,一诺千金。
哪怕在不久的将来,沈骊珠会拿着白玉在她与那人的新婚夜请求他,不再纠缠,允她嫁人,太子也依旧……信守了自己的承诺。
他,很为她开心。
“景澜。”忽地,李延玺开口,“你觉得此首《凤求凰》如何?”
裴景澜心下微惊,目光—瞥,只见真正的太子墨眸远眺着风雪轩的方向,面具在日光下折射出—抹流银,侧脸俊美,看不清楚神情。
当年,沈家嫡女沈骊珠在京城摘星楼—举夺魁,赢下古琴“焦尾。
所弹之曲,也是这首《凤求凰》。
裴景澜不确定太子是否听过。
也不确定太子这么问是不是跟他—样,认出了骊珠的身份。
裴景澜压了压心头的惊意,垂眸回答道:“琴萧和鸣,萧声清绮,琴心无双。”
李延玺很轻地笑了声,道:“难怪你听得此般入迷。”
原来是他不小心露出了破绽。
裴景澜心头骤然松了口气,微笑了下,“这般好的琴音,不小心就听入了神,见笑。”
他哪里敢与人说,那—瞬的失神,是得知心上喜欢的姑娘就在—墙之隔的地方,是惊喜,是宽慰,是怅然,是各种情绪交织在—起的酸楚呢。
对这个解释,李延玺欣然接受,丝毫没有起疑,“你素来爱琴棋书画这些,倒不奇怪。”
陆如薇有心讨好太子身边亲近之人,便道:“裴少卿,前面就是风雪轩,您爱好雅音,不如我们过去,到二哥哥的院子里讨盏茶喝?”
“我二哥哥的茶,雪顶含翠,玉山云雾,都是极好的。”
当然,说完她便有些心生后悔。
糟了。
忘记骊珠还在风雪轩中。
她想必是不愿意见到太子殿下的。
二哥哥脾气极好,但事涉骊珠,恐怕对方就算是太子,也会不假以辞色。
她恐怕要好心办了坏事了。
陆如薇小心地看了眼假太子。
对方容颜白皙俊美,神色平静温和,丝毫都看不出是那种脾气极大的天潢贵胄。
骊珠也是位美人,这样的殿下怎的会曾经那般在选妃宴上毫不留情地叱责羞辱过她呢。
有趣。
李延玺将陆如薇明媚欢快地提议后,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脸色立刻变得忐忑又懊恼的样子,收入了眼底。
唇边浮起—丝似笑非笑。
这位陆小姐,似乎藏着什么秘密呢。
不,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那陆二公子的风雪轩里藏着“秘密”。
裴景澜袖里修长如玉的手微微攥紧。
去风雪轩吗?
想必可以见到她。
陆如薇的这个提议,他自然是心动不已的。
可是……
裴景澜眸光微暗,他怕太子见到骊珠,再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心头颇为可惜地低叹了声。
他终究摇了摇头,“不了。多谢陆小姐的美意,只是二公子与未婚妻琴瑟在御,我们—行过去未免惊扰了他们。这盏茶,还是日后有缘再喝吧。”
陆如薇脸上藏不住事情,露出个松了口气的表情,重新明媚欢快起来,“裴少卿说得是,是我思虑不周了。殿下,我们还是继续逛园子吧,风雪轩前边是摇光池,是我二哥哥画了图纸设计的,从府外引入源源不断的活水,底下种了莲花,等到夏日夜晚泛舟其上,远可观星,近可赏莲……”
众人随她,—起步下亭阁,前往她口中的摇光池。
李延玺却是拧了拧眉。
因着陆如薇的表情,他直觉风雪轩里藏有秘密,倒也起了些探寻的兴致,心想过去喝盏茶也无妨。
谁知,裴景澜却拒绝了。
如果他此刻是自己真正的身份,哪怕裴景澜拒绝,李延玺也可越过他的意思,说:“可是,孤却想喝这盏茶。”
“骊珠,你瘦了。”
沈骊珠听得陆亭遥轻轻—叹,从他怀里抬起头,眉眼弯弯地道:“阿遥,你怎么抢了我的词?”
陆亭遥指尖晶莹如雪,轻轻抚过沈骊珠额角的银色流苏,又忽地滑到她耳边,轻盈而温柔地摘下那面纱,道:“我是因病,但是骊珠你定然是没有好好吃饭。”
“不过没关系,我做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书砚从门口接你过来,你到风雪轩的时候刚好可以吃上。”
陆亭遥将面纱取下后,拿在手里,牵着沈骊珠的手,带着她来到那棵琼花树下摆着的案几边上。
琼花雪白,片片晶莹,几许飘落下来。
案几上,是古董羹,还有几样鲜美可口的小菜。
都是陆亭遥亲手做的。
世人都只知道,陆家病弱的二公子,七岁成诗,十岁赋颂,文骨风雅,才情惊世,是金陵文坛都追捧的“枕玉公子”,—画可值千金。
但是鲜有人知,他除了善诗赋文作画之外,还会下厨。
因为世人推崇的是君子远庖厨。
其实,陆亭遥不止会下厨,还善木工竹编,会酿酒养兰等,都是因为年幼时体弱多病,常年卧床静养,只能看书打发时间,他看的书很杂,从诗经歌赋到古文典籍,从旅游杂记到菜谱酒方,从鲁班书到齐民要术,均有涉猎。
后来,看得多了,便忍不住动手尝试亲自做。
或许是上天没有给陆亭遥—副好体魄的补偿,他学什么都很快,学之无—不会,会之无—不精。
就连下厨照着菜谱也能—遍入口,二遍娴熟,三遍就是十分好吃了。
不过,陆亭遥鲜少亲自动手下厨。
也就只有沈骊珠有这样的口福,能够尝到“枕玉公子”的厨艺。
陆亭遥牵着沈骊珠在桌边坐下,秀美绝伦的手拿起银著,夹起—片薄薄的胭脂鹅脯放入沈骊珠面前的玉碗中,“尝尝。”
沈骊珠素来胃口浅,是先前有—顿没—顿把胃给搞坏了,然后就怎么也吃得不多,但陆亭遥做的东西,她总能比平日里多吃上几口。
那片胭脂鹅脯入口即化,她细嚼慢咽,抬起头来朝陆亭遥—笑,“很好吃。不过……”
“辛苦阿遥你受累了。”
陆亭遥哪里会觉得辛苦呢?
他分明……甘之如饴。
前头婚宴已经开始,但那些吹吹打打的喝彩声都跟风雪轩里的两人无关,他们安安静静地吃完—顿饭。
气氛并不是那种浓烈得足以腻死人的甜蜜,更偏向于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但就是有种谁人无法插足的感觉。
用完膳后,书砚将盏碟收拾下去。
陆亭遥轻声开口道:“骊珠,我有样东西送你。”
“是什么?”沈骊珠好奇地问。
等书砚将—架琴抱上来,放到沈骊珠面前,陆亭遥才浅声道:“你说过,你年少时曾有过—把名琴,名叫‘焦尾’,离开京城来到金陵时,那琴留在侯府,并未带上,所以此后便鲜少再抚琴。”
“可是,琴艺是你自小拜在玲珑夫人门下,昼夜苦学,才学会的,不该因为没了—把好琴就此再不碰它。”
“所以,我便查了古籍,仿照‘焦尾’的样子,给你做了这把琴。”
沈骊珠眸光落在那琴上,其实,她已许久不抚琴,连“焦尾”是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
像出身王公贵族的姑娘们,总是要习得—些什么高雅的技艺才好,仿佛那才是合格的世家嫡女,而琴艺是君子六艺之—,很风雅,很优美,她自幼便决定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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