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泽昭远远看着奶奶与学校保安争得面红耳赤，不免抬脚走了过去。
“哎呀，你就让我进去找一趟芃芃的班主任嘛，我马上出来的嘛。”时越的奶奶急得跺脚，可保安就是不松口。
“大娘，不是不让您进去咧，是今天有领导巡查，大家伙都忙着应付领导呢！换作平常，肯定让您进去咧。”
保安也没法，执意不让奶奶进去。
“林奶奶。”向泽昭朝奶奶点了点头。
奶奶这才注意到向泽昭，“哎，小泽啊。”
向泽昭朝奶奶笑笑，问道：“林奶奶您有什么急事吗？”
奶奶笑了笑，装作不甚在意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芃芃平时在学校的表现。”
向泽昭想起林奶奶刚刚焦急的模样，知晓她定是说了谎，挑了挑眉，并没有往深里问。
向泽昭顿了顿，又说:“林奶奶，明天晚上学校有汇演，家长可以进来一起看的，到时候您可以去找一下芃芃的班主任。”
“啊，是么，芃芃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也可以。”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谢你啦，小泽，有空来家里吃饭啊。”
奶奶找到了解决方法，便不打算赖在校门口，于是朝向泽昭挥挥手，道了别。
没想到到了傍晚的时候，出门扔垃圾的向泽昭又碰见了奶奶，还有她旁边的……芃芃？
向泽昭愣了一瞬，这不是最近天天都在海边见到的小女孩么。
原来她就是林奶奶天天挂在嘴边的孙女。
奶奶从家里出来在街上的菜摊子买了些菜，顺便接了放学的时越。
奶奶自然也注意到了向泽昭，便拉着时越走到向泽昭面前朝他打招呼。
“哟，小泽，还是这么巧。快，芃芃，喊哥哥。”奶奶给时越热情地介绍着向泽昭。
时越被奶奶拉到向泽昭面前，还没有反应过来，她顺着奶奶的要求涩涩地喊了一声“哥哥”，才抬起头，视线通过刘海的阻挡，勉强看清面前的人影。
怎么有些眼熟。
时越鬼神差事地撩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这才看清面前的人。
向泽昭的腿已经好了，没有再拄拐杖。
他似乎并没有想到时越会脱口喊自己哥哥，此刻脸上正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时越的瞳孔瞬间睁大，又想起在海边自己丢人的模样，顿感羞愧，嘴巴微张，憋了半天，到底是没说什么。
奶奶敏锐地察觉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有些好奇地开口：“你们认识呀？”
时越没有讲话，她不擅长撒谎，也不知该如何跟奶奶说当天的情况，倒是向泽昭笑着回答：“第一次见，奶奶。”
奶奶不疑有他，拍拍向泽昭的肩，笑得十分慈祥，“没事儿，现在认识了。小泽是哥哥，平时也帮我这老婆子照看着芃芃点。”
向泽昭点点头应道：“哎，好。”
时越早就把刘海又放了下来，试图挡住向泽昭看向她的戏谑的眼神。
她恍惚间听到向泽昭轻笑一声。
时越脸颊顿时染上红晕。
好吧，自欺欺人罢了。
根本挡不住。
时越轻轻拽了拽奶奶的袖子，“奶奶，该回家做饭了。”
“啊对。哎，小泽，要不要叫上阳阳来家里吃饭啊？”
向泽昭微微笑着朝奶奶摇了摇头：“不了奶奶，我已经做好饭了，下次吧，我带阳阳去看您。”
“哎，好。”奶奶满口答应，又和向泽昭道了别，带着时越往回走。
“你这孩子，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和哥哥道个别。”
时越握了握手中装菜的袋子，下意识轻声道：“对不起奶奶，我忘记了。下次我会记得的。”
奶奶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越的性格好像变了，虽然她极力在自己面前掩饰，但从平时的一些细节中还是可以察觉到她的变化。
她听得出时越语气中的讨好，卑微。
她的芃芃不该是这样的。
芃芃这个乳名还是她给起的，寓意着希望与生机，活泼与健康。
时越也并没有辜负奶奶的期望，从小就爱笑，不仅样貌生得漂亮，性格也是活泼开朗，十分懂事 。
可自打来了千栀镇，她的芃芃好像时刻都怀着心事，笑容也不似以前那样明媚。
就在前几天她看见时越额头上的淤青时，有些猜测好像有了些头绪。
还需要她去探究。
奶奶转身面向时越，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傻孩子，道啥歉，奶奶没有怪你，下次记得就好了。”
时越意识到自己刚刚反应不对，又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奶奶！”
“哎，乖孩子。”
林奶奶看着时越故作坚强的模样，收回有些颤抖的手，转过身去背对时越，竭力忍住泪意。
“芃芃，去便利店给奶奶买包盐吧。”
“好。”时越一口答应。
时越转身往老旧的街道走去，挑了一家此刻距离她们位置最近的便利店，单手拨开玻璃挂坠门帘，门口的风铃随之响动。
“你好，买包盐。”
坐在柜台后面的向泽昭刚翻开杂志，听到熟悉的声音，抬了抬眼。
“哦？妹妹来了？”
时越浑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冤家路窄。
向泽昭看着时越呆呆的模样，不免发笑，“妹妹怎么不说话？”
“能……能不能换个称呼？”时越有些僵硬地回答。
“芃芃？”向泽昭语气尾调上扬，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戏弄的滋味。
时越张了张口，刚想要反驳他。
“不喜欢啊，那……小木头？”
向泽昭歪了歪头，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
“你别说，小木头这个名字挺衬你的。看你呆呆的，跟个木头一样。”
“我叫时越……时间的时，超越的越。”
“知道了，小木头。”
时越哑然，不打算与他继续争辩下去。
向泽昭看时越又没有回应，倒也没了继续挑逗她的兴趣，从柜台后面出来，到后面架子上拿了包盐。
路过一个架子的时候，向泽昭停住了脚步。
等他再次站到时越面前的时候，弯下了腰。
时越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那天她眼前的世界突然清晰明亮，少年眉眼弯弯，深邃的眼中映出她原本的模样，他掰着她的脸，让她转头对上侧面墙上的镜子，笑着说。
“对嘛，小木头这样才好看。”
时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向泽昭夹在她头上的发夹。
是个粉嫩嫩的儿童卡通发夹，还是兔子形状的。
发夹将她的刘海夹到了一边，露出她精致的面貌。
发夹上，还有向泽昭手掌的余温。
向泽昭不知道，那微弱的温度，已经从时越的指尖，传到了她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