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很大，打在脸像是刀子往脸皮里钻一样。
她充耳不闻，提着裙摆在雨帘里奔。
慕辞除了小时候，大约只有这时候跑的最快也最决绝。
因为她始终不甘心。
纪修年，你真的就要这样把我嫁人了吗？
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要说，只要她安分。
慕辞跑了很久才到地方。
她哆嗦着手去按纪修年的密码锁。
滴滴两声。
密码换了。
她眼前有些发黑，不死心的又按了一遍，接着按了两三遍，都是一样的结局。
慕辞踉跄的几步，抬头看门。
接着呜咽一声哭了，朝前去拍门：“纪修年，你在不在？”
没人应。
慕辞哽咽着接着砸门：“纪修年，你在不在啊。”
“纪修年。”
始终没人说话。
慕辞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默默地坐在他门口的台阶上。
门啪的一声开了。
慕辞木楞的回头，眼圈全是血丝。
纪修年穿着白色的家居服，一手插兜，一手扶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慕辞眼圈红的像血：“我们再谈谈，行吗？”
纪修年低头看了她半响，开口：“我是谁？”
慕辞愣愣的：“修年哥哥。”
纪修年后退一步。
慕辞勉强爬起来走进去。
到里面便摇摇晃晃，单手扶住玄关的柜子才勉强站住。
纪修年站在台阶上，眼底古井无波的打量她。
慕辞吸了吸鼻子，将被发丝糊住的脸整理好：“你当初许了我的，说只要我安分，就不会让我嫁给唐海山。”
纪修年语气很轻：“你是谁？”
慕辞抿唇：“修年哥哥，你当初许了我的。”
两人的谈话，似乎现在才开始进入纪修年愿意谈的主题。
他转身去冰箱拎出一罐冰啤酒，随后起开，语气漫不经心：“你安分了吗？”
慕辞朝前一步，纪修年的眼睛扫了过来。
裙子一直在滴水，只是瞬间，慕辞站的地毯就浸湿了一片。
她退回去，“我安分了啊，我什么都没做。”
纪修年扭头看她：“车还有房子，我当初给你的钱，加上你从慕家敲来的钱，除去你给严钰儿的，应该还有一大笔，你干什么了？”
慕辞瞳孔紧缩，面不改色：“我花了。”
纪修年上下扫视她湿透的裙子，半响后轻笑一声：“除却那晚你居心不良买来的内衣，你全身上下的东西，不值三百块，你怎么花的？”
慕辞死死的攥住裙摆：“我……吃了、喝了，慕家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也要活着啊。”
纪修年嗤笑一声：“慕辞，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分。”
他走去茶几，从桌面上拎起一份文件甩在慕辞的脸上，语气很淡：“你给这个人钱，是为了干什么？是抹去你想要个医院的真实意图，还是说，他……是你继那个小鸡仔后还养的一个。”
慕辞颤巍巍的将脸上滑落的文件捡起来，半响后，紧悬的心脏才实实在在的落在地上。
这是她曾经找的，抹去长青福利院里十三和十四病情的人，但是看备注，这人已经出国了。
她使劲的呼吸，才勉强将惊惧压下去。
十三死后，十四还没犯病之前。
她背地里找人报复过纪修年。
她那会没钱，手段不过是低廉的朝他们家丢血书和死老鼠这种手段。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纪欢和纪修年不住在一起。
最后若干手段不过是在落在了纪欢身上。
小孩被吓的进医院住了七天，差点因为惊惧引起不可逆转的排异，好不容易转好后被送出了国。
慕辞听旁人议论过，说纪修年大怒，放出话说一旦找到人，要活活弄死。
那会她隐约知道，纪欢是纪修年不能碰触的软肋。
她使劲深呼吸，却还是哆哆嗦嗦的。
纪修年朝前一步，低头看她：“说话。”
慕辞抬头：“说什么？”
轰隆一声，雷鸣四起，只是下午，别墅却因为没开灯，暗沉像是风暴来临前的一片漆黑。
慕辞喉咙滚动，默默的看着纪修年：“修年哥哥，你让我说什么？”
“你觉得呢。”
慕辞抿唇，找不出理由和借口，最后干巴巴的只能说出一句：“我只是……只是想有个依仗，有个死后和你沾亲带故的依仗。”
慕辞低头看地毯，裙子已经不滴水了，她朝前一步，对着纪修年伸手：“修年哥哥，我冷。”
纪修年没动，眉峰沉下来的阴影覆盖了眉骨的阴森。
慕辞眼泪夺眶而出：“我给他钱是因为，他……他……他。”
她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睛看他：“修年哥哥，你抱抱我。”
慕辞和纪修年在一起时，大多时候都很娇，纪修年心情不差的时候会依她。
像是抱，像是接吻，亦或者是别的。
会允，会温柔点，会没那么嫌弃和凶。
这会却不是，他后退了一步。
慕辞便朝前一步，赤着脚，颤颤巍巍的靠近他。
但不及纪修年后退的步子大，所以距离便是越拉越远。
慕辞垂下手，不走了，“你真的要丢了我。”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纪修年沉默的看她。
慕辞抿唇：“你知道的吧，深海圈子里的规矩，订婚相当于结婚，双方没意见的话，大都要搬去夫家住，我们家何止是没意见，是巴不得赶紧送我入洞房，所以，一旦我订婚，唐海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将我的腿打断。”
慕辞垂着头接着说：“我是拿你给我的钱给别人了，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第一回的时候你不就知道吗？我很干净啊，只有你一个，从头至尾就只有你一个。”
“是，现在我姐知道了，你按照从前说的丢了我，这点没毛病，但把我推进狼窝，真的不至于吧。”
慕辞抬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修年哥哥，真的不至于吧。”
慕辞看着纪修年的眼睛。
下一秒整个人被推倒在玄关处。
纪修年跪着，按着她的肩膀，看她湿润头发散落妖妖绕绕的覆盖了半个身子，随后语气很淡：“你哪点不至于？”